他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俞淵答應跟他過來,當然是默認打一架。
兩人都沒有任何猶豫,很快打了起來。
俞淵中學時學過幾年的跆拳道,後來每年都有鞏固,這是他第一次在擂台下動手,每一下都夾雜着恨意和怒火。
唐克同樣不是吃素的,這些年三教九流到處混,他恨俞家,當年要不是俞家,他還不至于那麼慘,恨改姓的俞淵,兒子不聽話,當老子的自然要狠狠教訓。
誰都沒有留手,唐克隐隐占了上風。
就在這時,俞珍麗出現了。
“圓圓!”她嗓音驚恐。
俞淵早就挂了彩,尤其是被唐克抓傷過的手臂又再次遭殃,血流不止。
他聽到呼喊時,下意識扭頭看去,瞬間瞳孔驟縮。
他最擔心的情況出現了。
“媽媽!别……”他的話沒能說完。
唐克趁他分神之際,仗着優勢徹底将他撂翻,還重重踹了一腳他腹部。
俞淵疼得弓起身子,一時起不來。
他隻能眼睜睜看着媽媽失去冷靜,向他跑來,而另一邊,唐克也在獰笑着朝她走去。
有什麼反光的東西在唐克手裡出現。
是一把匕首。
“媽媽!快跑!!”
然而似乎來不及了,俞淵忍着痛,雙手撐着地面緩緩起身。
一股眩暈感瞬間襲來。
再次睜眼,他坐在卧室的大床上,入目是熟悉的簡約裝潢,偌大空間隻有他一個人。
俞淵狠狠松了口氣。
還好,隻是夢。
他蓦然想起幼年時的一件事。
一次他在父母房間外聽到媽媽的叫聲,他很擔心。
奶奶走過來,笑着跟他說:“你爸爸媽媽在一起看恐怖片,媽媽膽子小,被吓到了,不過有爸爸在,不會有事的,你還小不能看恐怖片,就不要去打擾他們了,跟奶奶下樓吃東西吧。”
那時的俞淵最聽奶奶的話,點了點頭,放心地跟奶奶下樓了。
如今他已然得知母親曾經的遭遇,再回想起當時情境,不難猜出房間裡正在發生什麼。
原來那麼早就開始了。
俞淵撐在被子上的手忍不住收緊,忽的一陣痛意襲來,他才回過神,拆開繃帶,發現敷貼滲了血。
……看來得重新處理一下。
高鐵站。
秦競剛帶着秦母下車,就忍不住先看眼手機,發現俞淵還是沒有回複,收起手機時神色忍不住失望。
“兩步路就要看一眼手機,”秦母嫌棄地看他,“看什麼看,又沒有女朋友給你發消息。”
秦競瞬間神色有些古怪。
他想起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對着秦母欲言又止。
秦母忍不住切回粵語罵他:“傻仔,搞乜嘢?!”
“媽,您先進站。”
秦競殷切地送母親進站,驗過身份證,進了閘門。
隔着閘門,秦母回頭最後沖他擺擺手,表示快回去吧,淡定的表情完全料不到自家兒子在醞釀大招。
就在這時,秦競突然語氣鄭重地叫了她一聲:“媽。”
秦母疑惑地再次回頭。
“我喜歡男的。”
秦母:“???”
等她反應過來,也就幾秒鐘的時間,秦競已經跑老遠了,秦母隻能隔着閘門幹瞪眼:“……”
旁邊一位老阿姨滑下墨鏡看她,道:“喜歡男的怎麼了,别這麼不開明,瞧把孩子吓得,都跑出國際速度了。”
秦母更氣了,不甘示弱道:“誰不開明了?全世界就你開明啊??一個個的,都不會好好說話!”
說完扭頭去安檢了。
到候車廳坐下,秦母打開搜索引擎。
【深入了解同性戀】
【怎麼做一個開明的母親】
【同性戀怎麼結婚】
【兒子的老公要怎麼稱呼】
……
俞淵從衣櫃裡挑了件薄款的淺藍色襯衫外套,看着就像夏天穿的,不會讓人覺得奇怪,長袖能遮住手臂上包紮的痕迹。
距離秦競最新一條消息,剛好過去一個小時,俞淵卡着點下樓。
他沒睡好,加上做了噩夢,疲憊感不減反增,總覺得腦子變鈍了,事情記得一件做一件,别的無力多想。
他隻知道秦競說一個小時後回來,而自己決定過要下樓找他,所以按響樓下門鈴,卻發現沒人應時,他有些茫然。
于是站在門邊等。
沒多久,電梯響了一下,停在這一層,門開了,秦競走出來。
看見俞淵的瞬間,腳步一頓。
路上依舊沒有消息回複,他已經想着到家之後給俞淵打個電話,沒想到驚喜來得這麼突然。
秦競臉上露出沒心沒肺的笑,大步走過去。
俞淵看了眼手機,又擡頭看他:“一個小時零八分鐘。”
秦競笑臉一呆:“?”
馬上他就意識到俞淵在說什麼,表面上強忍着不要笑得像個變态,心裡已經扭成了開心麻花。
俞淵竟然掐着點等他哈哈哈哈!
秦競上前一手臂橫搭在俞淵肩背上,把人拉近,一副哥倆好的姿态,一手用大拇指往指紋鎖上按。
“回來路上遇到一起小事故,有點堵,要是知道你在這等着,我插上翅膀也要趕回來啊,你說你,要是先回個消息多好,你不知道,我盯半天手機了,還被我媽說……”
想到了什麼,秦競話音一頓。
将俞淵帶進了家裡,他反手把門一關,意味深長看着俞淵,接着說:“我媽說,又沒女朋友幹嘛成天盯着手機消息,然後我順嘴出了個櫃,說我喜歡男的。”
俞淵:“……”
俞淵避開他别有意味的目光,蒼白面色微微泛起紅潤,“阿姨沒被吓到吧?”
秦競心虛地摸了下鼻子,“不知道,我說完就趕緊跑了。”
俞淵再度無語。
“你這麼關心我媽,是不是想給她當兒媳?”秦競一張臉湊近放大,笑得蕩漾。
俞淵沒忍住,伸手将眼前的厚臉皮推開,抿了抿嘴唇,想到現在是在别人家裡,到底沒說出“滾”字。
秦競卻已經看出他想說什麼,放聲笑着走開,“你先坐,我去給你洗水果。”
秦競家裡布置得已經很齊全,他應該沒改前房主的裝修,靠牆的地上有些雜物,像是搬過來後沒來得及收拾的。
俞淵在沙發坐下,看到夾角處有一根逗貓棒。
他愣了愣,拿起來,揮動幾下。
逗貓棒上的鈴铛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馬上,一隻小身影從那堆雜物裡鑽出,動作矯健迅疾,朝半空的羽毛飛撲而來。
俞淵這才看清,是一隻小狸花貓,目測才兩三個月大,偏瘦。
秦競什麼時候也養貓了?
他逗了會兒小貓,秦競端着水果出來,看見一人一貓在玩,說:“這貓跟你還挺親近。”
話裡冒着酸氣,俞淵聽出來了,擡頭看他,露出疑問的表情。
“她對我可桀骜不馴了!”
秦競放下水果,紅色的荔枝剛在冰箱冷藏過,表面凝結了空氣中的水分,看起來鮮豔可口,黃皮則是洗幹淨了表面,個頭比龍眼還大。
俞淵記憶裡隻吃過一次這種水果,在大學時有一次暑假去深城參加比賽,那一次秦競也去了,不過兩人自然是對手。
他記得那時候的味道有些酸,而且吃起來有點麻煩,不過個頭不如眼前的大。
據說這種水果比荔枝還容易壞,一直是華南三省特供,在外地很難吃到。
“聽我媽說這是昨天剛在我姐夫家的果園摘下來的,百裡挑一,連枝帶葉,馬上坐高鐵送過來,新鮮得很,而且現在快過季了,果子全熟透了,包甜!”秦競給他遞了一顆最大的,“嘗嘗?”
俞淵默了幾秒,接過,“謝謝。”
“客氣什麼。”秦競給他拿垃圾桶。
俞淵動作緩慢地撕開果皮,像吃葡萄,動作間手臂上的傷口隐隐泛着疼,但他覺得開心。
一旁的秦競看一眼他,拿起一顆果子直接扔進嘴裡,嘴皮子動了幾下,往垃圾桶吐出皮與核,俞淵才剛把果皮撕幹淨。
極品的果子,這麼大一顆,裡面隻有兩個核,果肉和汁水飽滿,甜意充盈了味蕾。
“怎麼樣?”秦競問。
俞淵又拿起一顆,“很甜,真的,跟我第一次吃的像兩種水果。”
見他又開始慢慢剝,秦競也不強迫他跟自己一樣直接放嘴裡,去廚房洗個了碗,也開始剝。
俞淵看了他一眼,以為他是突然又想剝着吃,沒說什麼。
“你第一次吃是什麼時候?”秦競問。
“大三前的暑假。”
秦競想了下,“那次啊……不對啊,那次我直接從家裡過去的深城,有帶了黃皮去分給隊友,我還拿了一些給你們班那個,名字我忘了,反正叫他拿回去分給隊友,你居然沒吃到??那回的也很甜!”
俞淵茫然地搖搖頭。
秦競:“……”
秦競頓時有點生氣,拿起手機就要查當年的本校參賽名單,否則他想罵人都不知道罵誰。
參賽的都是三到四人團隊,俞淵那一隊他記得是三人,三人裡他就認識俞淵一個,水果當然是想給俞淵嘗的。
沒想到俞淵居然一個都沒吃到!
他吃的大概是外面随便買的,哪有他家的甜,肯定酸死了!
秦競記得俞淵的團隊得了第一,直接在主辦方企業公衆号就找到了那次比賽的文章,第一名的三人姓名和領獎台上的照片都有。
“找到了!”
俞淵還不知道他突然看手機是為什麼,“找到什麼?”
“當年收了我的黃皮結果吃獨食的那個人!”
俞淵:“……”
“也不一定是吃獨食,我記得我兩個隊友都是性格不錯的人,應該是跟另一個人分着吃了。”
“性格不錯?那為什麼隻給另一個隊友不給你?”秦競氣笑了,仿佛俞淵遭遇了隊内霸淩。
俞淵更疑惑了,“你不就是給他們吃的嗎?”
“當然不是,”秦競下意識立即反駁,“我就認識你一個,我是給你吃的啊!”
俞淵:“??”
“當年你還給我放賽前狠話呢,轉頭給我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