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
桓曳顫抖地按住傷處,靈力和修為不要命似地被渡入竺晏體内。傷口很快愈合,但他并未停手,因為失血對和普通人無異的竺晏而言同樣有可能緻命。
直到懷中人臉色不再如方才慘白,桓曳才停下。他像是走投無路的困獸,腦中一遍遍回放着竺晏方才的恨意和決絕。
血濺在月白錦袍上,如同桓曳眉心的血色紅痕一般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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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竺晏反手自刎時,193在腦海裡爆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宿主不要啊!】
【收!】竺晏扶額,【有痛覺屏蔽,關注宿主人身安全的系統也沒報警,我完全死不了。】
現在的他能舉起來劍就不錯了,能割多深?何況桓曳就在一邊,不可能讓他就這麼死了的。
【可是——可是——】193眼淚汪汪,【還是很吓人啊。】
知道确實吓到自家系統的竺晏安慰地拍了拍對方:【放心好了,你家宿主不可能為了别人幹傷害自己的蠢事的。】
就算桓曳能把他治好,這道傷也不會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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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竺晏蘇醒時隻覺渾身一陣陣發冷,頭疼欲裂。
桓曳連忙從袖中摸出一粒丸藥,喂入他口中。無力反抗,竺晏隻能順從地服下,自嘲道:“看來是沒死成。”
極力忍住心底刀割般的痛苦,桓曳聲音顫抖:“晏晏,你恨我好不好,你拿和鸾殺了我——”
别再傷害自己了。
他不敢再随意摟上竺晏。雖說治好了傷口,但竺晏看上去還是……太脆弱了,太虛弱了。
仿佛要随時離他而去。
“殺了你?”竺晏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臉色再次蒼白,“桓曳,你是要我成為玄天宗的罪人嗎?”
桓曳心髒重重一沉,愣在原地。
“你殺了師尊,然後讓我殺了你。”竺晏看着他,琉璃瞳中一片冰冷,一字一句地說道,“到時玄天宗乃至整個仙門都會被魔界趁虛而入,而我就是那個罪人。”
“師尊——沒有——
“哦,差點忘了,”他毫無血色的唇微微勾起,打斷桓曳的話,“我都已經勾引自己師兄幹了殺師滅祖的事,想來你也不在乎這個了。”
桓曳隻覺竺晏這樣自傷的話無比刺耳,緊咬牙關,眼中滿是痛苦。他想将竺晏摟進懷裡,想告訴竺晏真正的的罪人是他桓曳。
竺晏不該這樣,他該是被師門疼愛的小師弟,該是乖巧的,快樂的,與這一切罪孽無關。
是他将竺晏拉入這攤泥沼之中的。
可是桓曳不敢,竺晏方才自殘的血早已被他清理幹淨,卻時時刻刻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他怕自己再刺激到竺晏。
“你身體虛弱,要先好好休息。”
桓曳看着竺晏面無表情毫無血色的臉,他最愛的人眼中一片冰冷,是他親手扼殺了對方原本的溫暖和笑容。
他略微強硬地為竺晏蓋上錦被,口中的語氣卻近乎哀求。
“睡吧,晏晏,我等你睡着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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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感受到桓曳的離開,似乎睡着的竺晏無聲睜開雙眼。
【桓曳會放宿主離開嗎?】193小聲詢問。
竺晏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不會。】
【他後悔、痛苦,是因為我甯願死也不願接受他。】
但這不代表他願意放手。
桓曳已經陷得太深,執念太久,也無法回頭了。如果他有放人離開的打算,也不會還壓制着竺晏的靈力了。
193不知該說什麼好,它能感知到桓曳的痛苦并非作假,也能感知到宿主現在并不開心。可它終究隻是一團數據,無法理解人類的感情,隻能變成棉花團,将竺晏的意識小人輕柔托起。
發現自己好像被小系統安慰了,竺晏笑着揉了揉它。
【沒事,他這邊也該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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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晏平靜地看向洞内,從枕邊摸出聞人榕給他的玉佩。當日桓曳原本想一起丢了去,但發現這塊藥玉的确對身體有益,便留了下來。
似乎是怕他再自殘,碎星和鸾和山洞内的利器都被桓曳帶走了。竺晏将藥玉用盡全力摔到地上,藥玉應聲而碎,一絲靈力從中溢出飛快竄入他體内。
“唔!”
竺晏體内封住靈力的封印被撬動,痛苦地倒在床上捂住丹田處,緊咬下唇,額頭滿是冷汗。
但他已然可以動用靈力了。
強撐着捏出一個傳送訣,方一落地,竺晏便踉跄地跌倒在地。聞人楓震驚地看着突然出現的竺晏,還沒回過神來,已将人穩穩扶住。
“小師弟?!”
竺晏眼中的人影已是模糊不清,隻勉強留下一句“不回玄天宗”,便徹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