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血契就毫無意義。”竺晏站在殷執身旁,聲音很輕卻格外清晰的在殿内回蕩,“你得償所願了。”
殷執神情複雜,似乎第一次認識眼前人。他沉默許久,甚至沒有看桓曳一眼:“這是你想要的?”
竺晏歪頭不語,隻靜靜地看着他。
“好,我答應你。”
桓曳自始至終都格外安靜,像是兩人讨論的事和自己無關,手心卻早已掐破滲出血來。
晏晏要殺了自己啊。
他幾乎是渾渾噩噩地聽着竺晏和殷執的對話,靈魂仿佛已不在自己體内,隻留一具早晚該以死賠償竺晏的行屍走肉。
可是,還是好不甘心啊。
殷執見桓曳沒有反應,手下毫不留情地一掌襲去,卻被對方輕松攔下。
“我本來以為,至少晏晏會願意親自動手呢。”桓曳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再迎向殷執時掌風越發狠淩,“可就算晏晏要我死,也輪不到你來插手。”
“也不知道是誰把他逼到甚至來魔界找我的,現在裝什麼一往情深。”殷執倒也知道桓曳在想什麼,嘴上卻不屑地諷刺着。
擔心打鬥時誤傷了殿内的竺晏,他們索性邊打邊退出殿外。其他魔修早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兩人身影在夜色中來回交錯,旁人根本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隻能感受到淩厲的力道和欲置對方于死地的決心。
竺晏被獨自留在殿内的結界裡,他看不到外面發生了什麼,卻像是不在乎般沉默地坐在榻上。桓曳和殷執都已是大乘期的修為,兩人如此搏命,可始終未曾毀壞竺晏所在的宮殿分毫。
“我竟絲毫不意外,你有如此大的魅力。”
灼樊突然出現在殿内,桓曳和殷執在外面鬥得天昏地暗,一時竟也未曾發現他潛了過來。
竺晏瞧着他,像是對方做了什麼蠢事一樣:“看來,你也沒在我師尊——清鴻手裡讨到好處。”
渾身上下滿是劍氣劃出的傷口,就連衣袖都被削去了一半。灼樊這種自私自利的人,定然是拉着寂滅頂在前面的,還能如此狼狽,可見清鴻下手有多狠。
灼樊面色果然越發難看,他原本以為自己和寂滅聯手,怎麼也能讓清鴻折在那裡。可沒想到清鴻就跟不要命似的,即使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把他們攔在那裡不得脫身。
要不是他用去助殷執殺死桓曳的理由,忽悠寂滅帶着手下的魔修攔住清鴻自己悄悄脫身,隻怕真要栽在那裡。
想到外面幾乎你死我活的兩人,灼樊幾乎是難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冷靜得像是和自己無關的人。難不成清鴻也是一樣昏了頭,命都不要也要讓桓曳把竺晏帶走嗎?
“看來寂滅是被你賣死在清鴻手裡了。但也無所謂,别忘了你答應我的事就好。”竺晏懶得思考也不在乎他究竟幹了什麼。
“那是自然。”灼樊被打斷了思緒,略帶懷疑地看着他,“你就不想去看看,桓曳和殷執為你拼成什麼樣子?”
“有什麼好看的。”竺晏面無表情。
無非就是像兩隻奪食的瘋狗,難看極了。
灼樊卻覺得竺晏這種态度格外可疑,他始終不曾相信對方真的像表現出的一樣毫不在乎,可一個金丹期還身體虛弱的修士,在處處被魔力壓制的魔界能做什麼呢?
但想了想其他人的态度,灼樊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我建議你還是跟着我的好。”
就算桓曳清鴻真的僥幸逃脫,有竺晏在他手裡,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竺晏一眼便看穿灼樊在想什麼,眼中少有地帶上明顯的厭惡。
自私短視又自以為是的家夥,總是讓人格外不耐煩的。
“我無法随意動用靈力,破不開殷執的結界。”
竺晏并未詳細解釋。灼樊沒放在心上,反正就算他無恙也不能威脅自己:“我可以教你如何吸收魔力。”
“反正你也無處可去,總是要留在魔界的,無法就是早晚的問題。”何況魔力和靈氣生來相沖,對修士來說更是痛苦難忍,就算竺晏想跑,隻怕也沒什麼力氣了。
出乎意料的是,竺晏随即便答應了,灼樊心頭又劃過一絲懷疑。
“勸你快點。”竺晏面無表情地盤膝坐下面向他,“我不覺得桓曳真的會輸給殷執,到了那時,你還是盡快動手的好。”
“否則,死的可就不知道究竟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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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另一頭,清鴻看着和自己死戰不休的寂滅,還有源源不斷攔下自己的魔修,眉頭狠狠皺起。
灼樊方才便不知去了哪裡,隻怕是去協助殷執了。他四周靈力炸開,近處的魔修慘叫着倒下,隻有寂滅還勉強支撐。
可問題是,灼樊總讓他覺得,對殺死自己和桓曳很有信心。也許他們人數占優,但臨戰離開極可能出現變故,灼樊究竟為何如此自信呢?
桓曳最好已經把竺晏帶走了。清鴻垂下眼簾,盡可能不讓自己分心,專注于眼前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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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修仙者修魔與自殺無異。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筋脈裡沖撞,疼痛似乎要撕裂身體。竺晏臉色一白,強忍着自己不痛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