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晏讓桓曳帶着自己回了玄天宗。
聞人兄妹見到清醒的他十分驚喜,隻有清鴻面色複雜,沉沉地看着他和桓曳不知在想什麼。
“讓我和師尊單獨談談吧。”竺晏好不容易才從聞人兄妹的關心中掙脫出來。
桓曳臉色一變:“晏晏——”
“隻是一會,沒什麼的。”日積月累地被桓曳以靈力供養着,再加上聞人楓的丹藥,竺晏已經可以片刻離開桓曳身邊,“何況還有師尊呢。”
清鴻面色不虞地将人從桓曳手中接過,卻在觸及竺晏時明顯柔和了幾分:“走吧。”
見竺晏和清鴻一起消失在内室,桓曳無聲攥緊了手,沉默地站在殿外,如同一尊石像般靜止着,終究沒有克制住自己探聽兩人談話的沖動。
最後一次——桓曳在心裡為自己辯解,既然答應了晏晏,那無論他要做什麼,都不能再阻攔了。
所以,隻是聽聽就好。
内室的氛圍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融洽。不過離開片刻,竺晏的臉色便蒼白了許多,就連呼吸都似乎逐漸困難。清鴻神情一變,上前去要像桓曳一樣為他輸送靈氣,卻被竺晏輕輕攔下。
“沒事的,師尊。”他淺淺笑着,像極了和清鴻記憶中做錯了事讨巧的模樣,隻是眉頭微蹙,“我早就想好了。”
竺晏頓了一下:“桓曳不似常人,您卻不是。”
清鴻冷沉着一張臉:“可以讓他跟你一起回玄天宗,除了你想離開的時候,平時隻能留在霜瓊峰半步不得外出。”
“您真是——”竺晏像是沒想到清鴻能為了自己退讓到如此地步,不免有些失笑,“何必這樣獎勵他呢。”
他狀似無意地看向門外:“有人求之不得,我可不想讓他遂願。”
“桓曳對不起您,對不起玄天宗,更對不起我,所以他也不能就這麼死了。有您在的仙門,很好。可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像桓曳一樣的人呢?”
“就讓他留在白水鎮,守住兩方界碑好了。”
竺晏像小時候一樣靠着清鴻,聲音越來越輕:“我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也不知道桓曳會不會有一天反悔。但我想,這樣還是有在盡力彌補吧。”
清鴻眉心緊皺,輕柔地扶住顯然支撐不住自己身體的小弟子,沉默許久才回答:“他不會反悔的。”
他知道自己已經勸不住竺晏,長歎一聲:“你做的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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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玄天宗時,竺晏無聲地避開了桓曳的手。
桓曳臉色一變,可想到自己答應竺晏的事,還是順從地跟在一旁。他一路上異常沉默,直到兩人又回到白水鎮,才顫抖着開口。
“晏晏——”桓曳幾乎是強迫自己說出來,“再相信我一次,好嗎?”
竺晏眼簾低垂:“你果然聽到了啊。”
桓曳臉色一白,内心苦澀。晏晏果然一早就知道自己會探聽,才刻意将那些話說給清鴻。
更是說給他自己。
“我不會反悔的。”桓曳跪在竺晏身邊,心底的空洞似乎要将他吞沒,血液不再流動,四肢冰冷又麻木,“相信我——哪怕你隻是,騙騙我也好。”
竺晏似是不解地歪着頭:“有意義嗎?”
“隻要一句話也好。”桓曳苦笑道。
他已經騙了竺晏太多次,不敢再奢求什麼原諒。可他還是害怕,害怕沒了竺晏的後半生太過昏暗冰冷,害怕自己終有一日撐不下去毀約。
“是嗎?”竺晏垂眸呢喃道,“那好吧。”
“就當我最後再相信你一次吧。”
他閉上眼,不再看地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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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空間内,小世界崩潰的警告戛然而止。
193再三向主系統确認了一切已恢複正常,才小聲提醒竺晏:【宿主,任務已完成,我們可以離開了。】
【走吧。】竺晏不以為然地回答着,拉起自家系統。
從始至終,他的眼神都沒有落在桓曳身上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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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楓得知竺晏死時幾乎不可置信,桓曳自然不會通知玄天宗此事,可竺晏始終是玄天宗弟子,象征生命的名牌碎裂,誰看了都知道發生了何事。
他當即就和聞人榕要去質問桓曳,卻被清鴻攔下。
“回去吧。”清鴻語氣冷靜,心髒處密密麻麻的陣痛卻格外清晰,“這是他想要的。”
桓曳将竺晏葬在了白水鎮外,他記得竺晏說過自己喜歡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