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梓荊微微皺眉,道:“接下來怎麼辦?”
陳雍容隻是理了理衣服,道:“靜觀其變。”她看看滕梓荊,道:“我還要去鑒査院當值,滕大哥不必擔心。”
“林珙和你有什麼仇怨?”
陳雍容搖搖頭,道:“倒是不曾有什麼仇怨,算起來以前我經常陪在婉兒的身邊,林珙給婉兒買什麼、也都會給我帶一份……隻是人心易變,如今我礙眼了自然要除掉,範閑也一樣,京都的風雲變幻,我早就習慣了。”
滕梓荊沉默不語。
陳雍容剛進鑒査院,一群人就已經将她團團圍住,她微微挑眉,道:“諸位這是何意?”
為首的人道:“如今我國與北齊尚在和談之時,小陳大人殺害程巨樹,涉嫌毀壞兩國和談,上頭有令,要我們先将小陳大人緝拿。”
陳雍容打量了他們一番,道:“原來如此。那走吧。”
圍着陳雍容的人面面相觑,有的手中還拿着不讓她這個九品高手逃脫的刑具,卻未曾想到她如此簡單地認命了。
陳雍容莞爾:“都是鑒査院的人,何必相互為難。”
“什麼?雍容被鑒査院的人抓進地牢了?”範閑一些不敢置信地問道:“她對外身份可是陳萍萍的義子啊。”
“鑒査院一向是秉公辦事……”王啟年擦了擦額頭的汗,道:“何況程巨樹死前一日隻見過小陳大人,小陳大人以往行事不羁,難免有人借機……”
範閑拍桌而起,桌上的燭光輕微晃動起來,他道:“不行,地牢環境惡劣,雍容早就積勞成疾,之前我去的時候,她的傷口還沒有徹底愈合,被關進地牢要是出個什麼事怎麼辦……我得想辦法把她帶出來。”
王啟年趕緊勸道:“小範大人,那是鑒査院!何況小陳大人是九品高手,七處的人必定會嚴加看管,你進不去啊。”
“那……”範閑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滕梓荊從門口進來,他也有好幾日沒見過滕梓荊了,不由微微一愣,又問道:“你腿好點了嗎?”
“早沒事了,别瞎操心。”滕梓荊回答之後,道:“她被抓進鑒査院地牢的事情,你們知道了吧?”
“知道了啊。”
“包括牛欄街刺殺,都是林珙幹的,今早林婉兒派她的丫鬟過來,把林珙的事情都交代了。”
範閑不由咬緊了牙,道:“又是他……我得給他個教訓,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滕梓荊自動忽略他的話,隻是道:“你總不能像對郭保坤那樣把林珙也揍一遍吧。”
“有什麼不行的。”說罷,範閑起身向外走去。
“诶,小範大人——”
範閑剛出了範府,忽然迎面撞上一人,不由微微一愣,驚喜道:“五竹叔?”
來人一襲黑衣,眉眼被黑色布帶遮掩,正是五竹。
範閑驚喜不到片刻,想到陳雍容被迫入獄的事情,冷聲道:“叔,叙舊的話一會兒再說,我得去辦件事——”
五竹照常問道:“什麼事?”
“打林珙,誰讓他想殺我,還害了雍容!我得先打他一頓出口惡氣才行!”
五竹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他想殺你。”
“對啊。”
“你要打他。”
“怎麼了……?”
“你回去吧。”
範閑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道:“什麼意思啊?”
五竹認真地說道:“我去。”說罷便消失不見了。
範閑忍不住喊道:“叔!叔——?”
王啟年追出來的時候見範閑四處張望,湊過去道:“小範大人,怎麼了?”
“沒什麼。”範閑說完反身往回走。
王啟年跟在他身後追問道:“大人,不去打林珙了?”
範閑隻是邊走邊道:“我得回去思考一件事。”
“什麼事啊?”
範閑沒有說話。
他在想,五竹到底是不是要去殺了林珙。
次日便有消息稱林珙已死,鑒査院帶人去收了屍,驗屍時林珙的身體慘不忍睹,顯然是被毆打過後才斃命的。範閑剛得知沒多久,午後宰相林若甫與太子的人就紛紛找上門來,顯然是覺得範閑與此事相關,他正左右為難的時候,大内禁軍忽然上門,慶帝下口谕要見他。
雖是解圍,可如今範閑也有些摸不清事情的走向,卻要面見慶帝,實在是令人擔憂。
範閑跟随禁軍入宮,接待他的依舊是上次在京都府尹那裡見過的侯公公。
兩人一路走,侯公公一路叮囑範閑面見慶帝時一定要謹言慎行,走着走着,範閑忽然看到一個刺客,不由大吃一驚,侯公公向他解釋之後,二人才進入禦書房。
禦書房内空無一人,範閑等了一會兒,按耐不住喊起了慶帝,吓得一旁的侯公公直淌汗,最後連尋常臣子的跪拜禮也未行。
慶帝卻是格外和藹,将範閑誇獎了一番,他追捕司理理立了大功,又有協助陳雍容生擒程巨樹的功勞,惹得慶帝對他另眼相待,還賜了他太常寺協律郎一職,當然,更重要的是範閑做的這些事方便了慶國向北齊光明正大地開戰。
談及這裡,範閑開口道:“既然如此,陛下不如将雍容……我是說把小陳大人放了吧,無論如何,她殺了程巨樹的事情已經在京都流傳開了,要說鼓舞士氣,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慶帝言辭壓迫,語氣卻甚是溫和,道:“你與她走的倒是很近。之前你父親進宮說要退婚,怎麼,你看不上朕的郡主?”
“我之前都沒見過郡主,哪兒來的看不上看得上的說法啊?”範閑意有所指。
“那你是不想和她成親了?”
範閑作揖道:“是啊,還請陛下成全我吧。”
慶帝呵呵一笑,卻道:“放了她簡單,成全你有些難。”
範閑自然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不然這婚約早就解除了。
“牛不願喝水,換一盆草就是,不然該頂人了。”慶帝橫了他一眼,道:“可這婚約不是如此簡單就能作廢的,林相對你這個女婿可是有幾分看重啊。”
範閑暗地裡琢磨這皇帝還不願意落他帝王的面子,竟然在這裡死鴨子嘴硬,他立刻出聲道:“隻要陛下願意收回聖旨,其他人我都可以說服。”
慶帝似笑非笑道:“如此甚好。退下吧。”
範閑應了一聲,正要離開,慶帝又出聲道:“林珙可是你殺的?”
範閑果斷道:“不是。”
他又問道:“你不知道牛欄街刺殺是他主謀嗎?”
範閑故作驚訝,道:“我也是才知道,多謝陛下告知。”
慶帝見他裝模作樣的樣子,有些好笑,揮揮手叫他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