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妹二人找了一家茶樓坐下，在陳雍容确定周遭沒有可疑人物之後，這才開口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範思轍遇上什麼事情了嗎？”

秦半兩認真地說道：“你們離京之後不久，澹泊書局的運營就已經大不如前，範思轍終日無事可做。”

陳雍容微微颔首，道：“澹泊書局雖然也抄印其他書籍，但到底《紅樓》一書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且隻有澹泊書局才會印發，自然是澹泊書局的主營，而範閑出使北齊，無暇寫書，他清閑下來也是難免的事情，有什麼異常？”

秦半兩淡定地開口道：“你先别急。”

“我沒急。”

秦半兩盯着她看了許久，确信道：“你急了。”

陳雍容：“……”

“在這一期間，有個神秘人和範思轍來往密切，幾次上門去找他商量事宜，每次都神神秘秘的，還會清理街道，以免被人發現。”

陳雍容微微一愣，下意識地開口問道：“是李承澤？”

她說完又覺得不對勁，若是李承澤親自出手，範家怎麼可能一點防備都沒有？畢竟依照範建的性格，不可能讓範府卷入這樣的事端之中。

“應當不是，我沒有看到謝必安。”

陳雍容一手托腮，道：“太子雖然有意拉攏範閑，但也不至于屈尊去找範思轍，又并非是李承澤……”她眨了眨眼，又問道：“那之後呢？如果隻是這點事情，應該不足以讓師兄覺得範思轍會出事。”

“之後範思轍不怎麼出門，直到前不久，他才會在固定時間去抱月樓。”

聽到“抱月樓”這個地名，陳雍容愣了片刻，許久也沒能在腦海中找到這個名字的出處。

察覺到陳雍容的疑惑之處，秦半兩開口道：“不用想了，你走之前京都還沒有這麼一号地方，是在你和範閑走後、範思轍與那個神秘人往來甚密之時，抱月樓才建立起來。”

陳雍容心裡隐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試探地開口問道：“是……什麼地方？”

“青樓。”

陳雍容拍桌而起，眼神冷得可怕，道：“青樓？他開青樓？”

秦半兩暼了一眼桌子，這才道：“而且這抱月樓不斷從各個青樓吸納女子入内，甚至購入一些良家女子，有不少窮苦人家為了還債賣兒鬻女。”

聽到“賣兒鬻女”四個字，陳雍容攥緊手，沉聲問道：“現在怎麼說？”

“經營了有一段時間，目前看來生意不錯，聽說都是清倌兒，接待客人也無需賣身，女子也都是自願進入。”

秦半兩話音剛落，就看到陳雍容站了起來，她面若冰霜，開口道：“這樣的地方，何來自願？你若不願，先将你關入柴房餓個兩三天，若還不願，再來二十殺威棒，再不願就讓樓中的仆從欺辱、扒光示衆，這樣一頓磋磨下來，就是貞潔烈婦也沒有不屈從的。”

秦半兩伸腿攔在陳雍容面前，道：“聽說範閑的弟弟是京中有名的二傻子，手下的人這麼做，經營的人未必知道。”

陳雍容轉身看向秦半兩，冷冷地說道：“世間的經營買賣，不免會有欺壓手下的事情發生，可這種與皮肉相關的生意，一旦欺壓便是将生而為人的尊嚴剝下，連這樣的生意都敢做，還說什麼知道不知道？”

秦半兩沉默片刻，開口道：“可你不是和範閑再無瓜葛嗎？有什麼理由去管範家的家事？”

陳雍容因為他的問題啞口無言，但僅僅是遲疑了片刻，她已經毅然開口道：“不管用什麼方式，這件事我一定會管，即使我不出手，也會想辦法解決。”說罷，她伸手推開包廂的門，快步走了出去。

秦半兩眨眨眼，拿起牆腳放着的扁擔和籮筐，将結賬的錢放在自己的凳子上，也走了出去。

小二見兩人走了，這才進去收拾包廂，找了一圈才看到凳子上的銀錢，他正有些疑惑怎麼留下了這麼多錢，卻聽得斷裂的聲音，木桌從正中央裂開，裂開的地方整整齊齊，像是被鋸斷一般，吓得他倒退一步。

陳雍容出了茶樓，直奔範家而去，很快便找到了範若若的院落，她思前想後有覺得這件事和範若若一個京都貴女說明又有些不太妥當，不由在牆邊猶豫起來。

她一開始是存了找範若若管教範思轍的心，但是秦半兩說的确實沒錯，她既然說了和範閑再無瓜葛的話，又怎麼再去找範若若呢？

“雍容嫂子？你怎麼在這兒？”

陳雍容回過神，這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屋檐翻了下來，正靠在牆邊，她對上範若若的眼睛，不由一愣，露出詫異不解的表情。“我……剛才分神了？”

過去十年裡，她都從未有過這樣的情形，甚至還被普通人輕易發現自己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