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點到為止。”
随着西蒙擡手做下判決,角鬥場上的兩名神官解除了精靈控制。
馬哈德垂下頭不知心中所想,勝者的塞特則高昂着頭,抱着臂,錫杖在手中閃爍發亮,钴藍的眸中目空一切。
在巴庫拉襲擊皇宮後,為了預防下次的偷襲,神官團展開了對戰訓練,不出意外,塞特再次拔得頭籌,心高氣傲的年輕人掃過手下敗将的同僚們,将目光落向了前方端坐王座靜觀戰況的法老,
距離巴庫拉襲擊皇宮後已經過去了兩天,在這期間,他敏銳察覺到了這位王時常的走神,以往銳利堅定的瞳孔總是因為在思慮着什麼而渙散。
就算是剛剛自己堪稱華麗的攻擊,也無法換來這位王的注目。
他不免皺起眉頭
“塞特神官。”
塞特一下子擡起頭,靜待吩咐
法老并非視若無睹,馬哈德還有塞特二人的打法戰術他早已熟絡于心,給予其的建議也已經醞釀完畢。
“我說過很多次了,隻依賴力量,而不注重配合的話,會暴露緻命的弱點的。”
神官面無表情,臉色陰晴不定
“那麼…..請容屬下冒昧,不知道法老能否指點迷津?”
藍眸眯了起來,“當場就進行一場決鬥呢?”
“塞特!不得冒犯法老王!”西蒙随即喝道,随着這位年輕後輩年歲增長,心高氣傲的脾性也日益見長,如今居然敢以下犯上。
“無妨,”法老從王座上悠然起身,擡手叫人擡來一尊石碑。
“開始吧。”
塞特的精靈杜歐斯已經蓄勢待發,握着雙刃的強壯精靈噴着熱氣。
“請務必讓我見識神的力量…..”年輕人陰沉的藍眸中透出渴望,從那日見證過神的英姿後,他素來追求力量的内心就湧現出堪稱病态的興趣。
而他的王隻是伸手擋在身後一塊僅有一人高的石碑上——這通常隻能召喚那些低端的小魔物。
“我隻用這一片就夠了。”
塞特嘴角劃過一絲讪笑,
“除了神之外的精靈是打倒不了我的。”
“是嗎?”王臉上隐約也浮現出笑意,紅眸卻堅定無比,“你不用手下留情,塞特。”
西蒙揮下手,
“開始!”
杜歐斯瞬間噴着熱氣沖了上去,王的披風順着氣流而搖曳,
“我要召喚的魔物是這家夥!”揮手,戴着紅寶石戒指的手指直指石碑
茭白的碑面上逐一浮現出的圖案——西蒙與衆人睜大眼睛,
那個毛茸滾圓,擁有一雙巨大圓眼,短爪子的魔物是…..
“栗子球麼…..”
塞特臉色一暗,這小不點是在法老還是幼年時期總是會央求馬哈德召喚出來陪玩的寵物,甚至都被劃為無危的領域
可惡,如此低賤的魔物,是想愚弄他麼?既然如此….手中的錫杖生輝,他命令杜歐斯在魔物被召喚出來之前将其連同石碑一起打碎
閃電一般的刃面将石碑四分五裂,青年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成功了….
“所雷瓦多卡那?”
貌似未蔔先知他早會如此,阿圖姆抱起手臂,嘴角輕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庫裡庫裡。”
碎石感受到主人的召喚,栗子球輕喝着,每片碎片浮現出那蓬松柔軟的圖騰,在四散逃竄間,發光,漂浮,漫天飛舞…..宛若一捧捧毛茸茸的棕色飛絮,眨巴着葉子一般碧綠的大眼睛
“庫裡庫裡。”栗子球們異口同聲發出啾鳴
什麼?!青年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不敢置信。
“這個魔物的封印石在被打碎的時候具有無數分裂的能力,”少年法老對着青年目瞪口呆的臉解釋道,“胡亂攻擊可是會緻命的!”
“力量很脆弱對嗎?”
那雙紅眸充滿了自信,擡手指向杜歐斯,無數隻栗子球蹦跳着圓滾滾的身子,黏附在杜歐斯巨大無比的雙刃上,密集推擠,寶劍的光芒都被那毛茸茸,宛若大栗子的毛球給遮的嚴嚴實實,
“但是一樣緻命。”
在栗子球吞噬掉杜歐斯時,他的王如此說道。
“瑪娜喲,瑪娜喲。”
透過條形圍欄的小窗戶,她呼喚着。
不遠處的纖細背影停住了
“茜弗斯?”看起來有心事的棕發少女回過頭,身後下人的休息室的窗戶中露出了熟悉的臉龐。
“你在這裡幹什麼?又在偷懶嗎?”
瑪娜走了過去,如果對方是茜弗斯的話,在插科打诨的方面饒是自己也甘拜下風,
陽光将葡萄藤的陰影打在窗戶上,侍女的臉孔就在那斑駁交雜着光斑的陰影中微笑,“當然不是,我可是在放長假!”
“哦?”少女很懷疑,“總管允許的?”
“法老大人特批的。”
“我懂了,你又把王子…..不,法老陛下惹惱了。”
瑪娜彎下腰,撐着膝蓋看着窗戶,善解人意的少女知道被關緊閉是非常無聊的
“那麼,就像以往一樣,你想吃點什麼?還是要帶給你幾根紙莎草編籃子?”
窗戶内的囚徒欣慰地笑了,将下巴搭在窗沿上,聲調惬意,
“都不是…….瑪娜,馬哈德已經出發了嗎?”
棕發少女聞言瞬間耷拉下眉毛,一雙澄澈如同尼羅河水的眼睛藏不住一點情緒,
“今天阿克納姆先王的遺體重新遷入帝王谷……師傅肯定得去督工啦…..”腳尖踢了踢小石子,藤影與陽光在曬的發白的地面上搖晃,少女的表情因為心事重重而有些恍惚
“但是……我總覺得那個壞人一定會來劫場……”
侍女笑盈盈,“不是督工….他想和巴庫拉單打獨鬥。”
藍眸的少女不可思議地轉過頭,“什麼啊….茜弗斯,你也這麼覺得?”
嗯…..如果我說每次都是這樣的展開呢?不管是法老陛下,還是你的師傅,都是以一成不變的方式結尾呢?
她适當地保持沉默,隻是微笑,然後看着女孩的表情再度變得有些憂傷了起來,開始喃喃自語,
“茜弗斯,我倒是不懷疑師傅的能力,他可是整個埃及最厲害的魔法師,可是……可是隻是有些擔心……有點像分别…..唔….雖然師傅大人以前也有出遠門過啦….”
“也許隻是你的占蔔能力上升了呢?”茜弗斯柔聲安慰道,“可以看到未來的一些蛛絲馬迹了?馬哈德會為你高興的。”
這真的是安慰嗎?少女臉上露出不滿,
“茜弗!……你老是這樣說話奇奇怪怪的,”瑪娜咬住一邊嘴唇,“王子…..不,法老陛下才責罰你在這裡的吧!”
“看來你的占蔔術确實大為見長啊,”漫不經心地說道,她望着少女越發不滿的臉,“那麼,我也來占蔔一下,瑪娜,最好還是在馬哈德離開前好好地與他道别喔。”
畢竟是最後一面了呢。
水汪汪的藍眸撲閃着,似乎不提理解她的話,
“不然會後悔的…….”這麼說像是詛咒一般,她透過窗戶輕言。
“茜弗斯…..”少女皺起眉頭,臉頰氣鼓鼓的,
這種玩笑真過分!說的好像永别一樣!你再這樣下去……陛下肯定不會放你出來的!”
“他當然不會的,現在可是有他忙的,隻希望到時候宮裡不要亂成一團糟,把可憐的侍女活活餓死在這裡。”
她以為這隻是個玩笑?好吧…..她也希望這隻不過是個玩笑。
可是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結局,就像刻在石碑上的曆曆在目的記載,是事實賜予了它們永垂不朽的魔力。
她垂下頭,若有所思
“…..茜弗斯…..?”瑪娜在她面前又揮了揮手,讓她的眼睛擡起來,“……我聽說其他人說,你跟王子,不,法老…..”
“嗯…..?除了我之外,還有哪個侍女如此多嘴呢?”
“不是侍女告訴我的,隻是我想…..王子确實很在意你的樣子呢。”少女用食指抵住下唇回憶着,“河谷節結束的第二天,我和師傅,還有他一起訓練,他心不在焉的。”
王子确實應該心不在焉,因為在那天的清晨,當他睜開眼準備迎接這美好一天,入眼居然就是躺在身側,毫無防備的侍女,
“哦?他怎麼跟你們說的,哦,馬哈德,我已經準備好了,”她撅起嘴模仿男孩低沉的聲線,“準備好要邁入婚姻大事了,可是我的河谷節女伴拒絕了我的求婚……我得想辦法強迫她答應…..是不是?”
“王子才不會那麼說呢!”瑪娜為他打抱不平,“王子什麼也不肯說,但是我們都知道,他那天是跟你在一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