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快的腳步,白色的裙擺與散亂的發尾勾勒出一個打工人下班惬意的身影。女人哼着一首愛情的小調,穿過塔樓與宮牆間狹隘的間道,隻見她身子一晃,飛快地轉進拐角,王子跟了上去。
拐角進入的是皇室花園,春季的花圃生機勃勃,侍女沿着白牆邊的草地一路走着,指尖時不時折過路過争奇鬥豔的花朵,拿在手中随着腳步一掂一掂,看起來很是惬意。
…要做什麼,這個女人…
他掩在牆角處,警惕地露出半個身子。
根據侍衛的報告,她下工後通常會跟其他的侍女一起聚衆休息,用那套令人匪夷所思的占蔔方式圈錢行騙,或者回到自己的小屋用紙莎草條編織物件,拿去宮中賣掉補貼家用…
…她的手好像很巧,誕生在她手中的藤編小物在宮中女眷之中也頗受歡迎,之前的某天,他見到瑪娜蹦蹦跳跳地向他請安,脖子上就挂着一條精緻的藤編項鍊,中間用拆地更細的線串成網兜包裹住幾顆剔透的水晶。
“茜弗斯送我的!”瑪娜興奮地摸着項鍊,侍女雖然在皇宮内坑蒙拐騙無惡不作,對待瑪娜卻相當不錯…也拜瑪娜所賜,過去的幾年他偶爾還能與她聊幾句,雖然她總是笑笑敷衍幾句,接着便以總管還有事拜托為借口離開了….
為什麼?是害怕被他識破嗎?聰明的眼線确實應該學會規避風險,不過和瑪娜走得很近…她真的以為能從這位整天上蹦亂跳,貪玩好動的小姑娘身上獲取什麼埃及的機密情報?
….隻是一眨眼的走神,侍女的身影就在綠色彌漫的宮牆邊消失不見,見狀,他趕緊從牆角走了出去。
來到了侍女消失的地方,看似平常的宮牆牆角斜倚着一塊木闆,還欲蓋彌彰地鋪了層淺淺的葡萄藤,他猶豫着蹲下用手去撥弄那塊木闆,往後一拉——不出意料,一個剛好夠一個人趴着鑽過去,狗洞一般的出入口出現在了眼前。
“…..”他就知道!
黑着臉,沉默了幾近三秒,這位從來沒有穿過同一件衣物,布料上從來不會落下一絲塵埃的王子做出決定,深吸一口氣,咬牙鑽了過去。
雖然出乎意料的是…爬過去的瞬間沒有那麼羞恥,反而有一絲熟稔?好像經曆過許多次一般,還從心底湧上一股奇怪的懷念?
王子拍了拍下擺沾上的灰塵,漲紅了的臉牙關咬的緊緊的,阿圖姆…你在想什麼啊?!
不過正事要緊,那個侍女呢?王子甩掉心中丢臉的想法,趕緊擡起頭環顧四方,滾滾黃沙中,駝鈴聲響起,一隊旅商舉着彩帶纏繞的辮子抽打着駱駝前進,一角白色的衣擺在隊伍的末端一閃而過。
他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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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午後,尼羅河畔殘陽似血,湖風清涼,搖曳着兩岸濕地草叢,金光乍現。
他悄聲走入紙莎草叢,其間遍生的常綠植物在春季中普遍長到了一兩米高,青翠欲滴,宛如碧色華蓋,中通外直的莖幹上頂着傘狀的花穗,正在春風中孕育着朵朵米粒大的花苞。
沙沙,沙沙,是微風掃過的聲音,他的鼻尖都彌漫着這樣清苦的香氣,腳下泥土濕潤柔軟,他小心地挪動腳趾,不讓發出任何細微的動靜。
那個侍女…他畫着黑色眼線的紫紅眼睛仔細地搜尋每根紙莎草,深色平靜的河水被高莖切割成無數閃爍着金色光斑的長條,卻始終沒有找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他明明看見她走入這片草叢,卻不見任何蹤影,跟丢了?還是早已知曉自己被跟蹤,所以刻意躲藏了起來?
遠處的青翠中突兀閃過一抹白色,他擡起眸,忙不疊追上,
撥開面前的斜下的沉甸甸的花穗,擱淺的小舟靜靜躺在河灘上,風吹日曬而褪成鉛白的船身破碎了一半,斜倚着地面,四散零落着斷裂的木塊…
日落而微漲的河水不斷沖擊着沙灘,草影斑駁,沙沙,沙沙——
是她出現的那個地方,他凝視着破船想到,她來這裡做什麼?
情報交接處?還是在與誰會晤?
左上角的草叢處傳來一聲窸窣,紅眸一轉,黑色的發尾從根根拇指粗的綠莖中擦過,侍女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又瞬間隐入其間,他掉頭追去。
就像捉迷藏一般,她時隐時現,腳步聲輕微地要放緩呼吸才能聽清,他不斷撥開眼前紛紛伸出手遮掩的紙莎草,腳步略顯急促,甚至忘卻了他這是在跟蹤。
紙莎草越來越密,侍女似乎有意将他引入密叢,頭頂的黃昏金光在密集的草莖華蓋下越發晦明,可行的道路越來越艱難險阻,腳底不再是松軟的泥土,轉為紙莎草盤結密集,絲絲縷縷的根脈,又是一根斷裂的殘枝将他絆住,他咬着牙,握住身旁的一杆粗枝,用力擡起一隻腳,猛然向前沖去——
嘩啦——一腳踏入了水中,随即半個身子都被淹沒了,猛沖帶來的阻力被清涼的河水緩解,他站穩了,腳下是光滑的鵝卵石。
環顧四周,這是一片淺水域,由一兩米高,密不透風的紙莎草圍成一個絕佳的小池塘,隻在前方有一個小小的開口,河水就是從那兒倒灌進來,靜水期尼羅河平緩清澈,小池塘在水草的淨化過濾下幾乎不含雜志,宛如一塊夕陽下的茶水晶,
嘎嘎,嘎嘎,歸巢的白眉鴨呼喚着伴侶,長日将盡,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晖落在紙莎草标杆一般的頂端,紅的宛如一塊赤金。不遠處的草莖中有一個小窩,一隻眼周白毛,宛若畫着白眉毛的白眉鴨好奇地看着他,歪着頭梳理了一下胸前的羽毛。
他幾乎有些茫然地站在水中,
….她去哪了?明明就看到她走入這裡,為什麼消失不見?
小池塘的開口處傳來一兩聲女子的笑聲,他皺了皺眉,是她嗎?擡腳走上前去。
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身後的水面之下,不知何時蟄伏着一團黑影。
“嘩啦”水花四濺,水面蕩起了陣陣漣漪
宛如被沾濕的皮革包裹,誰突然握住他的手腕,迫使他停下,
“别過去。”
一隻赤`裸着的胳膊從身後伸出,環過他的腰肢,向後緊緊一拉,少年被迫後退半步,落入一個有着迷疊香,孔雀石粉,番石榴氣息的懷抱。
後背撞上了那柔軟的身子,熟悉的氣息将他包圍
“…居然偷看侍女沐浴,真是惡趣味的王子啊…”
還是那樣輕佻狡黠的語氣,卻帶上一絲莫名的沙啞
“你…..”王子震撼
能感受到呼出的熱氣伴随着她的輕笑在耳邊的萦繞,皮膚瞬間起了一陣疙瘩,她烏黑的發尖下滾落的水珠不斷墜在他肩頸的布料上,啪嗒,啪嗒,啪嗒,白亞麻的上好布料落下朵朵白花,
水滴順着領口劃下,在熾熱的皮膚上留下一路痕迹。
他後背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沾濕了,那屬于成年女子的稍高溫度正透過濕漉漉的布料緊緊傳遞着。
呼吸的幾近停滞,喉間幹澀,發不出一個音節,風聲呼嘯,天地間,隻有胸膛間的心跳宛若擂鼓,砰砰,砰砰,砰砰。
遠處,撲騰着水花,女子歡快的戲水聲宛若歡歌蕩漾,魯特琴伴着柔和的歌聲悠揚,下工的侍女們跟随着旋律而拍掌喝彩…
“王子,你也不想被她們發現你在這裡吧?”
慵懶的語調,侍女打趣着,能感受到她的唇若有若無臨摹着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