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的單身漢總要娶位太太,這是一條舉世公認的真理。可惜萊姆斯·盧平并不富有,甚至在許多人看來他都稱不上是個真正的單身漢。每當塞西爾·奧利凡德醉倒在破釜酒吧,人們總知道要去找誰。
男人的襯衣袖口磨毛,洗得發黃,淺棕色的短發裡混着白發,正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從樓上走下來,瞥了一眼趴在台階上一動不動的女人,他熟門熟路地一揮魔杖,她的鬥篷内袋裡便飛出幾個銀西可。
酒吧老闆湯姆滿意地接過酒錢,便要轉身回去,盧平開口叫住他:“你還得找她十二個納特。”
“哦——好的,先生。”湯姆拖長了音晃了晃腦袋,也是魔杖一揮,一個個硬币便鑽進了塞西爾的口袋。
見着男人彎腰将女人拉到了背上,湯姆皺着眉頭指着門口的方向咂舌道:“真是斤斤計較的摳門鬼。”
盧平聽到了這略顯刻薄的評價,但是毫不在意,背着女人的他在門前的石階上踉跄了半步,明明才五英尺七英寸的個頭,掂量着也不過百磅,完全失去意識的人卻像一團死物似的有成噸重。
拐過最後一個路口,不遠處就能看見那扇漆成了紫色的木門,一樓櫥窗上挂着裁縫店的招牌,塞西爾租住在二樓東側的房間,房東是個古闆但心善的老太太。先前冬天時盧平同她打過兩次照面,她每次都是冷着臉将塞西爾扶住,然後問他需不需要來杯可可暖和一下身子。
今夜房東依然給塞西爾留了燈,盧平推開房門時險些被地上東倒西歪的酒瓶子絆倒,他小心翼翼避開,把人直接扔在了床上。外面的路燈閃了閃,晃了眼睛,她便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上沉沉睡去。
站在原地觀察了一下這可怕的房間,即便是對于平時的酒鬼塞西爾來說,這也是有些過分的程度了。不過盧平并沒有興趣思索女人又受了什麼刺激,畢竟她每次喝酒的理由都很離譜,有時是今天難得放晴所以應該喝點,有時是今天又下雨了當然要喝點。他輕手輕腳走下樓,鎖上一樓的門,離開時正好一條長毛黑狗從路燈杆後探出了頭,眨眼間又融進了夜色裡消失不見。
最近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在心頭盤繞,讓塞西爾成夜成夜地無法安睡,她總覺得若是不來一瓶伏特加把自己灌醉,便要一直掙紮在夢境裡。
空蕩蕩的黒湖洞穴,水下成群的陰屍,雷古勒斯凄厲的叫聲,不停地說着救救我。每當伸出手時,又會變成克利切不知疼痛似的撞牆聲,血在牆紙上凝成的黑色,還有自己哭喊着的那句求求你——求求你帶我去找他,求求你相信我。
隔天早上塞西爾忍着宿醉帶來的劇烈頭痛拉下馬桶的沖水繩,腳步飄忽地走在魔法部正廳通道上,在電梯口還順手抽走了一份預言家日報,金斯萊打了個呵欠,擡手示意她先進。
“看來昨天你們巡邏了一夜?”塞西爾按着眉心瞥見報紙頭版的新聞,“臭名昭著的殺人犯小天狼星越獄了……”
“阿拉斯托現在還在阿茲卡班和管理人交涉。”金斯萊說着又是一個呵欠,電梯門關上前一隻紙鶴慢悠悠飛進來落在他的肩上,他把它拆開,上面是一行字——金斯萊,到我辦公室來。
“看在梅林的份上,福吉能不能消停兩個小時,一個小時也可以。”金斯萊狠狠把紙團起來,按下一層的按鍵。
門打開時,塞西爾食指和中指疊起來比了一個十字,又勾了勾嘴角說:“祝你好運,我到了。”
“我這周就要跟阿莫斯說把你借來傲羅辦公室。”金斯萊上前一步按住電梯門。
“我記得那小姑娘不是馬上就轉正了嗎,”塞西爾擠出一個笑容,“至于我嘛,我想斯克林傑先生死也不會簽字的。”說着她揮揮手轉過身。
雖說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的工作比起傲羅辦公室是無趣了一些,畢竟清除麻瓜居住地附近的食屍鬼怎麼能和追剿黑巫師相提并論呢。但是塞西爾從小就認為這世間萬事萬物,最難打交道的從來都是人類,所以她甯可護送一隻野生毒角獸回南非,也懶得同上級扯皮。
要知道阿莫斯·迪戈裡除了十句話裡六句離不開兒子之外,比斯克林傑可要好太多了。
比如今天剛進辦公室,就聽到他在和庫爾特說塞德裡克昨天收到了級長勳章,新學期開始他兒子便是赫奇帕奇的級長了。
見到塞西爾來了,阿莫斯停了下來,指着那隻眼睛有條疤痕的貓頭鷹說:“又是你的信,前台的瑪麗說怎麼也搶不下信封,我就幫你帶進來了。”
“謝謝。”塞西爾一邊拉開椅子坐下,一邊伸手摸了摸班克,信封上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字迹,世界杯預賽選拔剛好在這個夏天,莉茲一整個假期都在跟着米歇爾到處飛,隻要受了委屈總會偷偷寫信給她。
親愛的塞西爾
我終于回到倫敦了,馬上就要開學了,昨天一大早媽媽拉着我去買了新教材還訂做了新的制服裙,我應該是長高了,這真是天大的好事。
但我還是希望米歇爾女士能讓我睡會兒懶覺,因為麗痕書店晚上九點才打烊。
哦對了,我實在搞不懂奧利弗那家夥為什麼會這麼開心,隻是讓他跟青年隊訓練了一周而已,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臉上能出現那種笑容,好可怕啊,魁地奇。
昨天我本想找機會去找你的,我想你應該在對角巷喝酒,可媽媽從不讓我在晚上去破釜酒吧,好久沒見你了,真想和你說說話。
等今年聖誕節休假,我們再去看劇好嗎?
最後還有一件事,鄧布利多教授給我寄了級長勳章,你覺得我能拒絕嗎?
祝一切都好。
想你的莉茲
讀完了來信,塞西爾笑了笑,這頭剛聽阿莫斯誇贊他兒子,那頭自己侄女就在信裡說不願當這個級長,人和人真是一點都不一樣啊。于是她攤開一張空白信紙,歪着頭思索回信的内容,昨夜喝得爛醉的記憶碎片也逐漸被抛在了腦後。
魔法部長辦公室裡,金斯萊不情不願地聽着福吉在長篇大論,話裡話外無非是他作為魔法部長無需為一位兇犯的越獄事件承擔責任,即便這是個殘忍的食死徒,并且魔法法律執行司應當盡快抓回逃犯重新關押。至于金斯萊先前提交的西裡斯·布萊克殺害小矮星彼得及十二個麻瓜的案件重審申請,他直接拿起來扔進了壁爐中。
“博恩斯和斯克林傑都簽過字了。”金斯萊拿出司長和主任作為擋箭牌。*
“我怎麼不知道魔法部現在是傲羅辦公室說了算,”福吉皮笑肉不笑地一拍桌面,“如果阿米莉亞自己提交,我會考慮。”
作為這次追查的主要負責人的金斯萊強壓不滿,準備再次反駁時,在阿茲卡班待了一整夜的阿拉斯托·穆迪怒氣沖沖地推開了部長辦公室的大門,拄着拐杖拖着那條木頭假腿,不顧門外秘書的阻攔,大喊着:“康奈利,派攝魂怪去駐守霍格沃茨,虧你想得出這種荒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