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到一棵桦樹底下時,凱厄斯問了我一句毫不相幹的問題,“你有家人嗎?”
這讓我有些遲疑,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我能說我的家人在不同的時代,他們很好,我很想念他們嗎?我知道我不能說實話。
很大的可能性,凱厄斯察覺到我的異常,會将我這個異端審判和處以火刑。
我曾經見證過凱厄斯對他的敵人的審判,他面無表情地俯視着那個人,眼神中是冰冷的殺意和輕視,一腳踩斷了對方的肋骨。
對方在苦苦哀求,想要死痛快點。感受自己一點點被燒死是很痛苦的事情。
凱厄斯将那人踢向台階,然後用腳把他的頭壓出了很大的窟窿,鮮紅的血液流淌了下來。
随後就有人把對方綁在木架上,一把把火把被抛出,漫天的火光染紅了他。
那天之後,我每個晚上都做了相同的噩夢。我有點讨厭凱厄斯,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恨,恨他把所有陰暗面擺在我的面前,逼我接受他的全部。
我不敢考驗人性,所以我撒謊了,“我沒有家人,我是個孤兒。”
凱厄斯沒有說話,我看不出他信了還是沒信,但這不重要,我的确沒有親人在這裡,凱厄斯無法求證。
他靜立許久,眼中的光忽明忽暗,那麼最重要的人隻會是一個人,這樣才是最珍貴的。
凱厄運的指尖輕輕在我額頭劃過,他低下頭,認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語調緩慢低沉,“我怕你恨我。”
征服你的城邦,殺害你的親人和好友,凱拉,你會恨我的。而他不想讓眼前的少女恨他,凱厄斯知道自己不正常,他情感淡漠,對親情以及一系列所謂的情感都不在意。
但凱厄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想起一個人,她對自己的影響太大了,大到凱厄斯也不知道縱容的原因。
凱厄斯貪念這種心髒熾熱地跳動的感覺,這遠比一場戰争盛大的勝利更加熱血沸騰,情緒的交織讓人感到難以擺脫。
凱厄斯想要她永遠留在身邊,與他并肩。偶然間聽到侍女對凱拉的閑言碎語,凱厄斯懲罰了她們,同時他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凱拉應該以什麼身份陪伴在他的身邊。
可凱拉拒絕了,凱厄斯不明白,他隻是想讓凱拉一直待在他身邊。
我不知道凱厄斯為什麼說怕我恨他,他會在意手中玩偶的情緒嗎?我更傾向于他隻是有感而發罷了。
害怕…凱厄斯不會有任何恐懼的情緒,我捏碎了手心裡随手撿的枯葉。
凱厄斯要我沒有自我地待在他的身邊,沒有自由,沒有情感。盡管他開口說讓我做他的王後,但我知道凱厄斯隻是想要一個合适的人占了這個位置,隻是為了更好的控制我而已。
我隐隐約約感覺到凱厄斯在汲取我的情緒價值,我那可笑的愛意随風起也随風而去,或許我恨他,但更多的是恨自己。
良久,我整理好了思緒,虛假地露出微笑,想要盡量真摯,嘴唇輕輕顫着,“我不會恨你。”
隻要不恨,就不會愛。
……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我和凱厄斯平平淡淡地相處着,自從與琳娜和亞倫斷了聯系,我的時間更加難熬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懷表,看着老照片裡的家人,才能将一天的時間消耗過去。
我會進入宮殿後面的花園裡呆上一個下午,彈奏音樂,發瘋似的奔跑。
直到有一天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虛假的平靜,亞倫為什麼來找我?我感到不解,我以為我們的交情在我寄給他的那封信開始就結束了。
亞倫淺綠色的眸子依舊如此生動,他身上仍然穿着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的淺藍的衣裳。
他低聲告訴我那個男孩的确是狼人,但他決定收養那個孩子。
我有些高興,隻要那個孩子不會傷人,他就可以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亞倫靜靜地盯着我看,讓我有些不自在。
“凱拉,明日我就會啟程去往其他地方了。”
他要走了,我詫異地看着亞倫,心中說不出來的難受,無關愛情,隻是為熟識的人離開而難過。
亞倫的下一句話又讓我高興了一點,“我會去往佩拉,凱拉,你以後會來看我嗎?”
我點了點頭,肯定道:“我會去佩拉的神殿,如果可以,我們會再次見面的。”
或許我許願成功,我就可以與亞倫好好道别。
亞倫耳側懸挂的耳飾在光線下閃閃發亮,他抿了抿嘴,輕笑一聲。
“我也信這個世界有神,凱拉,我們會再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