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順着我的脖子滑進了我的衣服,我太冷了,可周圍一片黑暗,我的視線模糊,隻是蜷縮着身子,緊閉雙眼。
凱厄斯他會在哪裡?我不知道,也不想幻想下去。死亡也不是那麼說不出口,雖然它總是帶給人們痛苦。
幾年的相處,我不可避免地被凱厄斯吸引。
這很奇怪,一個奴隸愛上控制她的主人,猶如羊羔愛上捕食的狼,這種愛純粹嗎?
人總會覺得自己能控制住情感,但有時候感情就是那麼不講理。或許這個情感是錯誤的,可沒有人可以否認它存在過。
我可以為這份感情負責嗎?可以配得上愛情的純粹嗎?我知道我不能,如果讓我在愛情和面包裡選,我會選面包。
可心中的悸動和酸澀讓我沖動,我不顧一切地來找凱厄斯,放棄回家的希望,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抛之腦後。
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傻,但也沒傻得徹底,因為沒有凱厄斯,我回家的希望也渺茫了。
無論凱厄斯在哪,我都要找到他,帶他回去。為恩情,為感情,這些複雜的因素混雜在一起,我分辨不清。
黑暗中雨水嘀嗒嘀嗒地落下,我強忍着淚水,閉上了眼睛,身體泡在泥水裡,直到徹底昏睡。
我好像做了很久很久的夢,陽光穿過翠綠的枝葉間輕輕觸碰了我,溫暖親切,可這一縷陽光轉瞬即逝,黑暗瞬間籠罩着我。
恐懼和郁悶聚集在我心裡,我蜷縮在角落裡,神情緊張,總是覺得黑暗中會有怪物沖出來。
我等啊等,等啊等……
當我再次清醒時,仿佛在做夢一樣,身處一片廣闊的草地上,青草淡淡的清香若有若無。身旁的白馬低着頭,不時吃幾口嫩葉,噴出熱氣。
漫天的血腥味,染得黑紅的泥土以及人類的斷裂屍體,昨日的一切都好像一場噩夢。
有人找到了我,并把我帶走了。
不是敵對的城邦,那麼是底比斯的人嗎?
我緩緩站了起來,手指上沉甸甸的,可以明顯看到手上磨破的皮膚被細心地包紮着,就連臉上髒兮兮的灰塵也被擦拭幹淨了。
馬兒見我醒來,歡快地湊近,用身體蹭着我,示意我上來。
這頭白馬很是高傲,就像它的主人一樣,能讓它主動帶我去找人的,隻有一個人。
是凱厄斯,他…他還活着。這個猜測使我的血液快速循環着,我感覺我的臉在發燙,不知是發燒了,還是悶熱。
我的心在砰砰地跳着,壓抑着内心的激動與欣喜,我騎上了白馬,牽起了缰繩。
風刮在我的臉上,吹得頭發漫天飛舞,看起來亂糟糟的,淡黃色的紗布遮住了我的臉,隻露出一雙眼睛。
馬帶着我朝北邊跑去,不知奔跑了多久,馬蹄漸漸慢了下來,在湖邊停下了腳步,我下了馬,看着馬兒撒腿就跑到另一側喝水,激動的心情消失了,原來它沒有找到凱厄斯,它隻是渴了。
嗯,渴了——
我盯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垂眸看着倒映在湖面的人,看着看着,突然捂住了臉,不想看自己狼狽可憐的樣子。
我失望地轉過身,卻看到了在不遠處樹蔭下的有一個人,他靜靜地等待着,垂着的指尖以輕輕的幅度顫抖着,關節處彎曲成了一個弧度,掩飾心中的不平靜。
他是……凱厄斯,我的情緒崩潰了,淚水打濕了睫羽,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我看不清凱厄斯的神情,但猜得出他一定是莊嚴肅穆的,标準的古希臘神話中的王的形象。
他的皮膚似乎更加蒼白了,白得發光,牆壁上新刷的白漆的那種瓷白。
莫名有點詭異的白,我沒有想那麼多。
我開始朝凱厄斯的方向走去,但随着速度越來越快,我最後直接提起絆腳的衣擺,放開步子奔跑。
“凱厄斯!”我邊跑邊喊,又哭又笑,表情一定難看極了。
周圍的樹木很快地往後倒退着,我直到跑到凱厄斯跟前,才确定他真的存在,而不是我的幻覺。
可凱厄斯陌生的樣貌和極具侵略性的張力讓我感到害怕,如紅玉般冰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這是從前我從未有過的感受,小動物的直覺告訴我要立馬遠離凱厄斯,雷達在警報着危險。我下意識後退了一小步,莫名覺得凱厄斯會咬人的那種,咬得很兇的。
我試探性地把手伸了出去,在凱厄斯面前輕微晃動,“凱厄斯?”
在我沒有反應過來時,凱厄斯的手已經搭在我的手腕上了,他緊緊握住我,像是害怕我逃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