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轉眼幾個月之後,衛小娘到了産期,偏盛纮、王若弗和盛老太太都不在家。她這個人素來仁懦,唯有在教育明蘭上鐵腕得很,拍桌子打孩子,可明蘭從不放在心上,一心一意地維護她。
衛恕意發動時,林噙霜立馬趕了過去,臨走還不忘叮囑下人看好墨蘭,“别告訴姑娘。”
女兒大了,自然有了心思,林噙霜有時也不知是憂是該喜,不過今天這個局她籌謀已久,絕不允許墨兒壞事。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直到明蘭跑到大街上——
躺了幾個月的長楓闆子傷終于養好,少年心性的長楓自然連着半月出門散心,看見明蘭的時候,他剛給母親和妹妹買了揚州有名的桂花糕。
“那是咱家的六姑娘?”
“三郎沒看錯。”
長楓把桂花糕撇給小厮,追了上去,“明、六妹妹!六妹妹!”
明蘭邊跑邊回頭,看見是長楓。
長楓比她高得多,幾步就追上了明蘭,“六妹妹,做什麼去?”
明蘭的臉上淚痕未幹,有一瞬間呆住了。
長楓問完才反應過來,擡手摸摸鼻子,除了墨蘭,他從前确實沒把如蘭、明蘭當成妹妹,可自打上次聘雁的事情,他就有些變了,再加上最近墨蘭總在他面前提衛小娘,所以他才這麼上心。
明蘭不知道該不該信他,這是林小娘的兒子,是要害死她娘的人的兒子。
“明蘭,告訴三哥怎麼了?”長楓低下頭,像哄墨蘭一樣對她笑。
明蘭的淚水一下子奪眶而出,她早就跑出了盛家,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景象,高得看不清的人、馬、車轎來來往往,沒有人能幫她,所以哪怕眼前的援手是虛妄的,她也要試試!
她告訴長楓衛小娘要接生的大夫。
“好,”長楓愣了一下,“琵琶巷,益壽堂是吧。”
少年熱血湧上腦子,長楓根本沒多想,拔腿就跑,跑了幾步又回來抱起明蘭,一路狂奔。
“快點!再快點!”
明蘭在他懷裡催,長楓跑得汗如雨下,可他也還是個孩子,跑出兩條街已經是極限。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路過的馬車掀起簾子,露出一張讨厭的臉。
“白、白烨!快借我你的馬,人命關天!”
就這樣,在顧廷烨的幫助下,長楓、明蘭很快到了益壽堂,長楓大喝,“杭州通判盛家,急請郎中救命!”
後堂出來個顫顫巍巍的老頭子。
“先生,勞煩快點,事後我父親定有重謝!”長楓催也沒辦法,郎中年紀大了。
顧廷烨一看不行,自己挾了郎中催起快馬,“我帶郎中先行,你們跟着我的馬車來!”
他處事老道,三言兩語把一切安排明了,徒留長楓在原地興歎,“行,白烨,是個漢子!這下不但扯平了,我盛家還欠你個人情。”
明蘭此時才放聲大哭,長楓也慢慢回過味來,身上的汗一層層褪去,臉都白了:蹊跷,太蹊跷,怪不得墨蘭……盛家内宅的事,多半是……
終究是晚了。
衛恕意拼死生下一個男嬰,可身體虧損,氣若遊絲,三日後撒手人寰,而那個孩子因在母體中缺氧,才出生就沒了氣息。明蘭先是送走弟弟,守了三日三夜又送走親娘,大病一場。
醒來後,明蘭隻記得娘最後的呓語,“不要出頭,不要出頭,要守規矩,要忍耐……”
王若弗從綠蘿處得知始末後大為光火,可更多的是想把管家之權從林噙霜那裡拿回來。這賤婢治家不嚴,導緻衛小娘母子俱亡,官人怎還不發賣了她!
華蘭知母莫若女,安能不知母親的暴脾氣可能會毀了這得來不易的大好局面?她也顧不得繡嫁妝做新娘了,剛要去正院就聽見有人拜見。
“原來是你,又想從我這兒賒第二個人情?”華蘭也不是沒氣性的,雖是一家兄弟姐妹,可林小娘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妖,她也沒法平心靜氣地對待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