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趙明州僵住了,她終于徹底想起來了。
她叫趙明州,而她的妹妹叫趙般般,自父母相繼離世之後,二十歲的明州便承擔起了撫養年僅五歲的般般的重任。
般般有着先天性的心髒病,為了妹妹的醫藥費,自幼習武的明州放棄了苦練的刀法,轉而練起了拳。她的搏擊不注重地面技巧,僅靠摧枯拉朽的拳勢打出了一片天下,僅用兩年時間便成為了蠅量級和草量級的雙料冠軍,也是十年來罕見的賽事黑馬。
然而,般般的身體也愈發虛弱起來。為了能給妹妹湊齊天價的手術費,明州接受了投資方的邀請,對戰比她高出兩個量級的羽量級拳王。這是一場完全不合規的無限制格鬥,而趙明州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在被對手一記重拳擊中要害,後腦着地徹底堕入黑暗的瞬間,趙明州頭腦中最後一絲神識因着強烈的欲念脫體而出,悠悠蕩蕩徘徊于半空之中。
“汝已然死去,何故踯躅不離?”虛空之中,一道雌雄莫辨的冷厲聲音響起。
“我不能死。”趙明州道。
“萬物皆有一死,哪有什麼能或不能,願或不願。”
“我不能死,般般不能沒有我。”趙明州執拗地重複道。
“汝妹趙般般,在汝死後不久,亦會舊疾發作,追随而去,汝無需挂心。”
代表着趙明州的透明靈體光芒驟現,發出憤怒而不屈的呐喊:“少他**的神神叨叨,放我回去!”
虛空中的那道聲線似乎是怔了一下,良久道:“天道有常,不為——”
“放我回去!”
“也罷——吾便再給汝一次機會,尋汝妹去罷!”
回憶的白霧驟然消散,趙明州死死盯着車辇遠去的方向。此刻的她無比确認,那雙無助的眸子後藏着的是誰,那是她的妹妹——般般。雖然趙明州不理解為何般般的靈魂會被困在那個陌生的男子體内,可既然連穿越這種荒謬絕倫的事件都已經發生了,又有什麼是不能發生的呢?
心下主意己定,趙明州再無猶疑,追逐着車辇辘辘的車輪聲發足狂奔。可惜人力終究不及馬蹄,在追了整整三條街之後,趙明州眼看着那車辇沖出了城門,守城的士兵則奮力将開了一半的城門合攏。
若是城門關了,隻怕般般便真的要同她失散了!
趙明州手上生出一股狠勁兒,幾乎将正在關門的士兵拽了一個趔趄。
“放肆!”數杆長槍将趙明州團團圍住,泛着寒芒的槍尖兒直直杵向她的眼睛。
“哪兒來的刁民!”士兵急赤白臉地揉着自己差點兒被趙明州拽脫臼的膀子,恨聲道:“你想作甚!”
“我要出城。”趙明州目光不閃不避,瞪視着對方。
那士兵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身量不高,相貌普通的少年人,竟是嗤笑出聲:“出城?這揚州城是你想出便出的?”
“那他憑什麼出去。”趙明州泠泠然向着車辇的背影一指。
趙明州剛一沖到城門前的時候,身邊尚有幾個瞧熱鬧的百姓。聽趙明州想要出城,再看她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還道趙明州是個有身份的,便也跟着叽叽喳喳地架秧子起哄。可及至趙明州問出這句“他憑什麼出去”,百姓們登時屏息不語了。
士兵表情複雜地看着趙明州,面上譏諷的笑容淡下去,反倒浮上一層了然的同情:“還以為你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卻原來是個傻子……你不認得那位公子?”他一邊說,一邊拱手朝天一禮。
趙明州緩緩搖了搖頭:“他是誰?”
士兵歎了口氣,道:“那位可是神宗皇帝嫡嫡親的龍孫,當今的桂王的親兒子——永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