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幕外的面容一閃而過,馬車就帶着般般絕塵而去。趙般般在颠簸的車廂中竭力穩住身形,拼盡全力再次撥開窗簾向外看去,隻見馬蹄揚起的煙塵之中,高大的城樓急速後退着,城門緩緩關閉的縫隙中還能窺見城中奔逃的人影。
“停車,快停車!”般般大聲喊道,此時她已經顧不得疑惑自己改變的聲線和形态,隻想着快點回到阿姐的身邊。
“小王爺,停不得啊,若是讓鞑子追上了,咱們……咱們就全完了!”馬車外,趕車的侍衛惶急地回應道。
“可是……”
利箭破空之聲将趙般般的話語堵在喉嚨中,她清晰地聽到箭镞紮在廂壁上的悶響,緊接着,又是“嗖嗖”數聲如疾風驟雨般的箭鳴。生在和平時代的趙般般哪裡見過這等陣勢,趕緊雙腿一縮擠在車廂的一角再也不敢動彈。
奈何她如今的身形早已不是曾經的趙般般,分外高挑,無處安放的長腿此時卻成了累贅。趙般般使勁扯了扯自己身上華貴的直綴,直到衣角蓋住了腳面方才有了一絲可笑的安全感。
而此時,紛至沓來的馬蹄聲已對疾馳中的馬車形成了包圍之勢,無形的壓迫感讓趙般般徹底喪失了探頭出去觀望的勇氣,她像一隻小鹌鹑一般慌亂地等待着即将降臨的命運。
下一秒,趙般般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隻見馬車外的身影晃了晃,頹然歪倒下去。馬車失了控制,四匹早已跑瘋了的奔馬以一種魚死網破的瘋狂向前沖去!
——完蛋了……
雖然已經有過死亡的經驗,但此刻的趙般般還是不可抑制地恐慌起來,她下意識地擡手去扯不存在的安全帶,觸手所及卻是冰冷的轎廂和堅硬的窗棱,她隻覺嘴中發苦,腦中一片空白。
“刺啦”一聲,車辇的簾幕不知被什麼東西勾到,借着車勢生生扯下了一半,趙般般終于看清了此刻車辇外的場景。
原來,受驚的奔馬帶着車辇沖上了一條山路,山路之上草木橫生,倒是給後面的追兵造成了阻礙,可眼瞧着車辇越攀越高,趙般般的心卻是墜入了谷底。看來此番,不是被追兵抓到殺死,就是掉下懸崖摔死,無論哪種死法都比躺在病床上斷氣還要痛苦,難道老天讓她重活一遭,就是為了再折磨她一次嗎?
趙般般又氣又苦,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突然,前路上的一棵大樹的樹冠抖動了數下,露出一張白生生的臉來,那張臉倒吊着,直勾勾地看向處境危急的趙般般。
前有懸崖,後有追兵,這邊廂又殺出一個長得跟狐狸似的白臉吊死鬼,趙般般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那“吊死鬼”表情一怔,似乎是比趙般般還要疑惑,他猶豫了一下,朝着趙般般伸出手來:“小王爺!抓緊!”
鬼使神差地,哭得看不清前路的趙般般聽話地伸出手,在車辇與大樹交彙的瞬間,被“吊死鬼”一把扯上了樹頂。
枝葉橫斜間,隻能聽見二人急促而緊張的喘息,以及松松捂在趙般般嘴上的略顯冰涼的手。趙般般下意識想回頭看看那個白毛大狐狸一般的人,卻聽身後那人低聲道:“别動,他們來了。”
話音才落,樹枝被踩踏發出的脆響便隐約傳來,聽聲音人數還不少。
“都給我瞧仔細了,若是從咱們手底下逃了去,就提腦袋來見我!”
“楊騎校,我見那馬車一路往懸崖上去了,怕不是摔死了吧!?”
“哼,若是摔死了倒是省事,就怕還留着活口,都分散開仔細找!”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