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衆人的哄然應諾,腳步聲也或近或遠地分散了開去。耳畔,傳來“白毛狐狸”沉思地喃喃聲:“漢軍旗的……算咱們運氣好。”
趙般般縮在樹叢中一動不敢動,可頭腦卻在飛速的運轉。先是“夢”中見到了朱由榔,又莫名掉入飛馳的馬車中被鞑子追殺,而現在又躲在樹叢中等待漢軍旗的搜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穿越”嗎?
她穿越到南明了!?
那她現在的身體……這個所謂的“小王爺”又是誰?
還不待她細細把自己知曉的南明小王爺挨個過一遍,就見一人向着她與“白毛狐狸”躲藏的樹叢搜尋了過來,看衣着穿戴應該是這支漢軍旗小隊的首領,也就是對話中提到的那位“楊騎校”。
看着那位楊騎校大模大樣背着手查看的樣子,趙般般頓時明白了“白毛狐狸”說的那句“運氣好”是什麼意思了。
在滿清入關之初,漢軍旗的确給滿清統一全國的征戰立下了汗馬功勞,漢軍旗利用自己對中原地形和敵情的了解,在“故土”上“大動幹戈”,成了皇太極頗為倚仗的新生力量。然而,若論及戰鬥力,漢軍旗卻又比八旗滿洲差上許多,就看這楊騎校喪眉搭眼的樣子,倒讓趙般般想起了《小兵張嘎》裡那被一槍斃命的翻譯官。
想象力一旦展開翅膀,本來陌生的五官便越看越像,緊張的氣氛驟然打破,趙般般無聲地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屬于孩子的天真笑容,然而下一秒趙般般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這楊騎校雖然大腹便便,疏于騎射,直覺卻是奇佳,他走到般般和“白毛狐狸”躲藏的樹冠之時,竟猛然擡頭,死死地盯住了枝葉間隐隐露出的縫隙。隻見他肥膩的面容一抖,大嘴扯開蹦出滿口的黃牙,滿眼的狂喜之色。他竟是看到了般般沒藏住的皂靴!
——徹底完蛋了……
透過茂密的枝葉,趙般般和楊騎校四目相對,般般閉目待死,楊騎校張口欲喊,千鈞一發之際,樹冠中飛出一黑漆漆的物什,在空中打了個旋兒,穩準狠地劈在楊騎校油光锃亮的大腦門兒上,“噗”的一聲,楊騎校的腦殼也如劈開的西瓜一般,脆生生地淌出了一灘五顔六色的濃稠汁水。
楊騎校矮胖的身子晃了晃,帶着尚未收斂的笑意,無聲無息地躺倒在地,沒入樹下齊及小腿的蒿草中。
“唰啦”,“白毛狐狸”攬着般般的腰輕巧地落了地。
定睛細瞧,這所謂的“白毛狐狸”竟是一位青袍裹身,道髻鎖發的年輕道士,他的皮膚白得驚人,連挽着的長發也是雪白的,隐隐透出妖異的淺金色,素首凝脂,仙氣逼人,也難怪趙般般會把他看成一隻白毛狐狸了。
那年輕道士待趙般般站穩,便轉身走向蒿草中楊騎校的屍體。楊騎校早已沒了聲息,腦袋上插着的漆黑物件竟是一把道士常用的法器——天蓬尺。
這道士手勁兒駭人,天蓬尺插得極深,嵌在骨頭縫兒裡。年輕道士一腳抵着楊騎校的下巴,雙手齊上方才把它拔了出來。随着天蓬尺的拔出,一道白漿子也随之噴射而出,惡心得道士不由啧啧兩聲。
“污我法器,該!”
年輕道士嘴上不饒人地唠叨了兩句,回頭對趙般般道:“小王爺,咱……诶?诶!别介小王爺!”
隻見正靠着樹捯氣兒的趙般般已然翻起了白眼,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後張了過去,竟是被這血腥場景吓暈了!
年紀尚幼的般般先是經曆了生死的磋磨,又親眼見證了楊騎校的腦漿迸射,哪裡還支持得住?頭腦一片空白的趙般般雙腿一軟,在眼睛即将閉合的瞬間,般般看見了那疾步奔來攬住她腰肢的年輕道士,也看清了映在道士清亮眼眸中的“自己”的倒影。
那不是别人,正是夢中才見過的——朱由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