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揚州城。”
“可是阿姐……我好像看到阿姐還在城裡呢!”
聞言,朱由榔的長眉也緊緊蹙了起來。雖然在與趙般般相遇之後,他尚未掌握控制身體的主動權,可僅憑之前積累的印象,他也知道鞑子破城之後絕不會手軟,隻怕會将城中還沒來得及出逃的百姓屠戮殆盡,那小趙姑娘的姐姐豈不是……
而此時,被寄居在同一個身體内的兩個靈魂擔心着的趙明州,正奮力将自己肩上扛着的小男孩兒抛到一垛曬幹的稻草上。
“嘩啦”一聲,男孩兒臉朝下陷在草堆裡,一動不動。
“我知道你醒了,起來,自己走。”趙明州錘了錘自己酸痛的肩膀,硬聲硬氣道。
草堆裡靜默無聲,趙明州盯着那處小小的凹陷半晌,開口道:“也行,反正已經出了城,咱們就各奔東西吧!我呢,把盤纏分成——”
話才說了一半,那草堆中就露出一個圓滾滾的腦袋,動作僵硬地從草垛裡爬出來,渾身草屑地立在幹燥的地面上,滿臉的叛逆。
趙明州也不多話,把自己分好的兩個包裹丢了一個給他,轉身便走。男孩兒也有樣學樣一聲不吭,扛着小包裹亦步亦趨地跟在趙明州屁股後面。
趙明州一個頭兩個大,她雖是不想讓男孩兒死在揚州城裡,可也不想就這麼多了一個小尾巴,她歎了一口氣道:“你跟着我也沒用,我隻知道往南走,連去哪兒都不知道,你還不如自己奔條生路。”
男孩兒一言不發地停下腳步,梗着脖子定定地看着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寫滿了倔強,刺得趙明州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做作一些地說,是她無法承擔這個少年的人生;可自私一些地講,便是她壓根兒不想管除了妹妹般般之外的任何人。
但這樣的話,她又實在不能對一個剛剛失去雙親的孩子直言,畢竟說到底,也是她把他打暈了背出來的。
趙明州的歎息更加真摯了。
男孩兒盯了她片刻,輕聲道:“去甯波吧,我有一個世伯在甯波,咱們可以去投奔他。”
趙明州沒說話,但心裡卻松了一口氣,隻覺得這小家夥既然有了下家可以托付,自己便能放心地去尋妹妹了,正欲婉言謝絕,男孩兒的下一句話卻讓趙明州改變了主意。
“我世伯是大官,家裡也有錢,能給你盤纏,也說不定認識你說的那個……那個小王爺。”
趙明州的嘴角勾了勾,心中暗道:還真是沒有白做的好事。
見趙明州隻是笑不說話,男孩兒氣得跺腳:“你去不去倒是吱一聲啊!”
“吱——”走在前頭的趙明州頭也不回地應道。
“诶,你世伯叫什麼?”
——你到現在還沒問過我的名字呢!
男孩兒氣悶道:“……我叫齊白嶽,我世伯叫謝三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