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城門,趙明州就遇到了自己的第一個麻煩——她不會騎馬。穿越到南明這麼久了,她始終以一個流民身份自居,從揚州城到甯波府,一路上都是兩隻腳丈量跋涉。就連那頭搶來的小青驢,她也隻是牽過卻未曾騎過,更遑論此刻胯//下的這匹高頭大馬了。
不幸之中的萬幸是,趙明州雖不會騎馬,但經過多年的武學曆練,身體的平衡性比常人要好出許多,下盤也穩當,是以尚能在馬上保持平衡。趙明州好面子,才拍着胸脯說要保别人成大事,這會兒哪好意思說自己不會騎馬,便咬緊牙關,竭力跟随前方的身影。
孰料,前面的華夏倒是勒馬減緩了速度,調轉回頭與趙明州同行。
“想來是這匹馬不合阿州兄弟的心意,來換華某這匹吧,母馬,性子穩當。”
趙明州憋了半天,一邊和馬較着勁兒,一邊執拗道:“不用,我再熟悉熟悉。”
華夏沒有再堅持,隻是狀若無意地輕聲提點着:“這騎馬同阿州兄弟練拳是一個道理,出拳是心随意動,騎馬便是身随馬行,不要和它角力,放松身體,驅馬而行,上坡便身體微微前傾,下坡便身體稍稍後仰,其餘的交給馬兒便是。”
他的聲音極為溫和,絲毫不帶有指點教誨的意味,讓人聽着心裡舒坦,趙明州也不覺放松下來,緊繃的大腿也緩緩貼服在馬腹上。
二人齊頭并進,速度也逐漸輕快起來。甯波府外的官道整闊,周圍的樹林幾經戰亂流民的磋磨已經甚為稀疏,唯有不遠處的小山頭上尚餘幾分綠色。華夏方才還一臉慈愛地看着練習騎術的趙明州,餘光卻瞥到了近旁的樹幹上被人剝光的樹皮,目光便沉了下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那謝三賓當真可惡!”華夏低聲怒斥。
恰在這時,他看到馬背上的趙明州身子一歪,踩在馬镫上的腳也滑了出來,整個人就向馬下栽去。華夏心頭一跳,趕緊驅馬上去,用肩膀頂住了趙明州的身子,卻聽趙明州誇張地“哎呦”了一聲。
“阿州兄弟,你怎麼了?”華夏急聲問道。
此時,趙明州的頭緊靠着華夏的肩頭,二人距離非常近,近到華夏的耳廓能感受到趙明州溫熱的呼吸,華夏隻覺得自己耳朵一燙,不自覺地向後躲了一下。
“别聲張,換馬。換完了就往前面的山頭跑,上山。”趙明州的聲音平靜而沉穩,全然沒有了方才在馬背上的慌亂,就仿佛劍已握在手中,隻待出鞘。
略過趙明州頭發梳得有些毛躁的後腦,華夏目光隐晦地向着城門處望了一眼。此時正是暮色昏沉,橙紅色的光彩鋪滿了大片的天空,甯波府高大的城樓投下的暗影之中,有數名騎馬的男子正隐隐成包圍之勢,向他們的方向弛來。
華夏心頭一緊,當下翻身下馬,将自己最為乖順的坐騎讓給了趙明州。華夏屁股還沒在馬背上坐穩,隻見剛剛還病歪歪的趙明州突然淩空一揚馬鞭,狠狠抽在馬屁股上:“駕!”
那匹花斑馬渾身肌肉一緊,躍然騰空,如一支離弦的箭般向着那不起眼的小山頭射了出去。趙明州被那該死的推背感拉扯了一下,整個人十分危險地晃了晃,趕緊壓低身子按照華夏所授的口訣,竭力維持着平衡。
見趙明州一馬當先,華夏哪還敢耽誤,策馬揚鞭,緊随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