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賓僵硬地扭轉脖頸看向華夏,又不敢置信地回看向王之仁,口中幹澀,聲音沙啞:“可是你不是說……”
王之仁居高臨下,語氣中沒有絲毫轉圜:“若不這麼說,如何能抓住你這寡廉鮮恥之輩!”
謝三賓腿一軟,跪倒在地。
“殺了這女真人的狗奴才!”
“用他的項上人頭祭旗!”
突然,人群中不知誰喊了這麼一句。頓時,群情激憤衆人便炸開了鍋一般嚷了起來。
謝三賓抖若篩糠,再也顧不得形象,涕泗橫流地膝行而前,朝着王之仁砰砰磕起了頭,口中告饒不斷。王之仁側轉過頭,并不看他,謝三賓隻得又撲到華夏的馬前哀求道:“華公子,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雠,求你看在咱們曾經把酒言歡的份兒上,饒了謝某這一回吧!”
華夏垂頭看着謝三賓,微微一笑:“謝公,你這次可是求錯了人。”
謝三賓立刻會意,轉而向着趙明州磕頭不止:“阿州姑娘,謝某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懇請您饒了謝某一命啊!”
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趙明州的臉上,晨風将她束起的馬尾高高抛起,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圓滿的弧度,陽光将她的面龐映得通亮,唯有狹長的眼睫垂下濃重的陰影,黑與白毫無暈染地交彙在一處,讓那本來平凡的臉也令人見之忘俗。
趙明州的表情很平靜,她并不在乎謝三賓的死活,從本心來講,這種色欲熏心的小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可齊白嶽的一個舉動卻讓趙明州改變了主意。
隻見,那個方才還喊着她“阿姊”的少年,冷笑着走上前,抽出藏在靴子中的匕首,一手拉住謝三賓的發冠,一手将匕首橫在對方脆弱的咽喉處,似乎隻待趙明州眨眨眼,他便要取了這位世伯的項上人頭。
趙明州的眼睛在齊白嶽潔白的指尖上停留了片刻,這個男孩兒被她從屍山血海中背了出來,她真的要任由他成為一隻瘋狂屠戮的野獸嗎?
趙明州緩緩歎了一口氣,沉聲對謝三賓道:“你很有錢,不是嗎?”
齊白嶽愣住了。
謝三賓卻瞬間反應了過來,呶呶嘶叫道:“我有錢!阿州姑娘!我有錢!隻要您一聲令下,謝某的萬貫家财,任您……不不……任義軍取用啊!”
趙明州點了點頭,翻身下馬。
她走到跪着的謝三賓和依舊拉拽着謝三賓發冠的齊白嶽的面前,對着少年攤開手:“給我。”
齊白嶽牙關緊咬,一言不發。
“我隻說一遍,給我。”
少年指尖微顫,終于翻轉匕首,将刀尖對着自己,而将刀柄遞到趙明州的手中。
趙明州接過匕首,眼睛都不眨地在謝三賓的手掌上狠狠一滑。頓時,鮮血迸濺,謝三賓慘叫連連。
在那一片污穢的血色中,趙明州微微展顔,輕聲道:“你可不是君子,光說沒用,簽字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