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曦篇】
瀚宸宮,明閣[93]。
羲和站在穿衣鏡前,此刻正在換衣服,剛穿上裡褲,褲帶還沒有來得及系好,他這處就來了個不速之客。
對于這個不速之客,羲和覺得,其實這褲帶不系也罷,他十分樂意讓這個不速之客對他的玉體橫陳,肆意觀瞻。但今天是人界的除夕,有些個榆木腦袋非要過年,自然還是應該去湊湊熱鬧的,順便的,還應該找找麻煩。想到某個榆木腦袋被折騰的樣子,羲和系褲帶的手指都變得非常靈活。
從穿衣鏡中瞄了一眼此刻十分豪邁,斜倚在自家美人榻上,以手支頭,還倒了杯佳釀正在品飲的某個穿的周吳鄭王的家夥兒,羲和大緻猜到不速之客到來是為了什麼,但還是想要挑逗兩分[94]。原本該繼續打理的他,直接走到不速之客面前,一下子就窩進了某個不速之客的懷裡,當光滑的脊背接觸到那帶着刺骨寒意的袍服,也許對别的家夥兒來說,這是一件極其要命的事情,但對羲和來說,卻是一種靈魂歸竅的震顫。羲和趁着這個便利,還使勁地蹭了蹭,抓過不速之客拿着酒杯的手,就着不速之客的手喝了一口,緩緩咽下,又在口中還留有佳釀餘韻之時,在不速之客的嘴角偷了個香,眉眼間流轉着情意:“舒兒,你怎麼來了?在太虛宮等着,不好嗎?也不嫌麻煩~”
被羲和喊做舒兒的這位,正是望舒。
望舒一點也不介意羲和的奔放,也不介意羲和的挑逗,還不介意羲和的偷香,左右見真章的又不是在表面。不過,有些家夥兒看來是缺點兒海潮的澎湃了。幹燥久了的土地,沒有雨露的滋潤,就是一塊死地。
他們這些人年年都過年,也不知道有什麼意思。
不過,聽說,在人界的除夕這天和伴侶你侬我侬到天明是個在他們人眼裡有情人情深似海的表現。
這次麼...
倒是可以試試。
尤其在太虛宮...
想到某些事,望舒的心底裡,浮現出邪惡的笑容[95]來,但面上卻是一副嫌棄又不耐煩的樣子,和東君對那個榆木腦袋的嫌棄是妥妥的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眼睛疼~”
聽着這冰碴兒亂飛的話,羲和是十分想要看看他家的望舒是怎麼着和他家主人一個表情了,趕緊扭過了身子,雙手環上望舒的脖子,打算細細來看看望舒能夠學得了他家主人幾分,但還沒仔細看呢,就因為接觸到望舒袍服的冰冷,而輕微打了個顫。望舒感覺到羲和的輕顫,隔空将酒杯放下,趕緊摟住了羲和的腰,省得某些家夥兒一會兒不注意就掉到地上去了。被望舒一摟,羲和又顫了幾下,眉間的劍印忽明忽暗。看着羲和眉間劍印的變化[96],望舒感到也許他和羲和很可能是最晚到達太虛宮的家夥兒了。不過,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且他也确實是想念羲和了,分别也有些時日了。這家夥兒生了這麼一雙情意流轉的鳳眼,讓他還怎麼能夠守住那清冷之姿呢?
這不僅僅違背天理,也違背他内心最真實的想法。
冰息與炎息,本來就應該相互交纏。
羲和此刻的聲音都略微變了點調:“這是又有人在秀恩愛了?”
望舒沒有正面回答問題:“真眼睛疼~”
但這個答案也足夠了。
羲和湊近望舒,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望舒的鼻尖,眼眸中流淌着熱情:“嘻~那就躲遠點兒嘛~”[97]
被羲和眼眸中的熱情所烘烤,望舒似乎從冰融化為了那柔軟而溫熱的泉水,手不自覺地感知起了羲和光潔的脊背,從大椎穴緩緩向下,中途還拐向了腎腧穴,最終來到長強穴[98],相對于羲和,顯得無比的鎮定:“帶一副麻将走~”[99]
真有點僞君子的做派。
聽望舒提起麻将,羲和覺得,這并不是一個特别好的選擇:“怎麼?這是找樂子?”
畢竟,有韓菱紗在,賭錢這種事,最好别想赢。[100]
但望舒卻覺得,哪怕是輸錢,也比什麼都不做強,尤其是有些小年輕那種浮誇的秀恩愛[101],對此,望舒還有點理直氣壯的:“對~”
望舒那個大大的白眼,惹得羲和直想笑。果然,望舒的性子比起聖君直率了很多,哪怕被辣了眼睛,也直說,而不是臉色晦暗,什麼都不講。他就喜歡望舒這麼坦誠,可比某些個榆木腦袋好多了~
想着畢竟還有許多小輩的參與,羲和還是比較貼心的:“我還準備了煙花~”
望舒沒想到羲和竟還會顧慮到别的家夥兒,這是将他置于何地啊?雖然大家不過人界的新年,但現在要去參與這麼一件事,這家夥兒竟是這般準備的?望舒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帶了些不善:“真的?”
此刻,氣息已經失衡的羲和,對于望舒眼睛中那種毫末的情緒察覺起來是有些困難的,還覺得放煙花這種事情不僅僅應該是這些小輩們喜歡的,也是他有些期待的。那些煙花又不能在天界放。天界一直都是那麼亮堂堂的,想要陰暗下來,隻能用拉上簾布的辦法,才能有人界夜晚的效果。煙花本來就是由火星組成,本來就是很亮堂的東西,他倒是想在天界放呢,但沒機會呀~他可不像謝衣,一天到晚各種搗鼓這樣搗鼓那樣,那分叉眉[102]都沒什麼意見,還跟着一起。他跟着的可是東君,是太陽神,這麼尊貴的家夥兒怎麼能容忍他幹這種事情?就算是要逗那隻小狐狸[103],東君也是極護短的,才不給碰呢~當然,一起欺負某些家夥兒[104]是可以的。
羲和眨了眨眼,眼角微勾:“嗯~那幾個小孩會喜歡的~”
至于,他心中對那煙花的期待,他并沒有說。
這種玩意兒,在望舒的眼裡,東君是怎麼認為的,望舒便是怎麼認為的[105]。他們之間雖然應該是水火不容,但偏偏兩者之間對于許多事的觀點那都是妥妥的一樣。他對東君有多了解,就對望舒能夠有多了解。望舒性子也強,不會因為他喜歡,而對這些玩意兒有所改觀,該嫌棄就嫌棄,絲毫不遮掩。再說,他也隻是覺得好玩兒罷了,也不是真的喜歡。
望舒這一瞧,羲和果然沒有将他放在心上,這脾氣立刻就跟東君一樣,那玄焰是一下子就上來了。
不僅僅語氣中帶着深重的火氣:“那我呢?!”
行動上亦然。
絲毫沒留什麼情面的,來就給了羲和的臀上一記巴掌[106]。
整個明閣都回蕩着那種悶響。
别人的巴掌來襲,感覺到的是火辣。
但望舒的巴掌麼...[107]
羲和一下子就變了臉色,抓緊了望舒的衣服,知道是某些家夥兒泡進醋缸子裡了,得用力拯救拯救才行,立刻就撲上去,輕輕咬了咬望舒的喉結:“我去太虛宮陪你~”
此刻的羲和如此懂事又乖巧,之前望舒還覺得這美人榻太窄,要是一不小心把羲和給摔着了,他恐怕得心疼死。但現在發覺,這美人榻确實太窄,還是地面寬敞些。
下次,可以找謝衣,弄張寬點的美人榻。
也許,有謝衣在,還能有點兒别樣的樂趣。
【聖東篇=霁霄篇】[108]
瀚宸宮,主殿。
宮室本是十分的寬敞,但某些家夥兒非覺得要湊在一起才熱乎。原本閑來無事正給小白投喂‘竹節枝’這種零嘴兒的聖君,就被某些家夥兒給打擾了如此溫馨的樂趣。且某些家夥兒對于這種攪擾還頗為理直氣壯,待得小白咽下,這才一掌拍開小白的腦袋,還順帶瞪了小白一眼,警告小白不許搗亂之後[109],這才湊到聖君跟前兒來,讓自己的身軀滿滿地占據聖君的視線:“霁,别看小白了,你再看它也不會變成小黑的~”
對此,聖君隻是将手中的小碟子隔空放在了主殿雲台的矮幾上,并沒有理會那個占據他視線的家夥兒,轉身,緩步走到矮幾旁,坐了下來,目光在矮幾上放着的幾隻茶葉罐子上逡巡,最終選定了其中一隻,氣定神閑地泡起茶來。
被某些家夥兒欺負了的小白,瞅瞅聖君,又瞅瞅欺負自己的家夥兒,覺得還是把自己個兒給盤成一團比較好,省得被有些心裡憋着被扔去睡書房氣的家夥兒找茬兒。
慘兮兮~
果然,狐狸什麼的,就是聰明。
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尋求庇護了。
都好些日子沒見着了~
還怪想念的~
居然被聖君給無視了,某些家夥兒隻能是跟着來到雲台,瞅了瞅聖君,再瞅瞅雲台這個位置[110],最終來到矮幾對面坐下,聲音放軟了些,但清晰度相當高:“霁~”
想要忽略,很難。
對于這麼一聲一個字轉了八個調兒的話,聖君不動如山,執起公道杯,分了兩盞剛剛泡好的茶,給坐在他對面的東君隔空遞去一杯,自己又執起一杯來,嗅了嗅茶湯的香氣,欣賞着茶湯的顔色,話說得是相當的不走心:“重樓最近無事~”
說罷,淺嘗一口,味道不錯。
在此刻,無論多好的茶,對東君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
他想喝的茶,某些壞蛋不給啊!
東君又是一副懶散樣兒,但在懶散中還帶了點頹廢,改換了坐姿,靠着矮幾,以手支頭,把玩着那個茶盞,卻沒有要喝的意思,語氣裡透着相當的悶聲悶氣:“羲和都跑了,你讓我拿什麼去跟重樓打架?”
聖君覺得這根本也不是問題:“可以召喚回來。”
更何況,依照現在東君的程度,也足以不需要羲和了。
直接用氣劍[111]不也挺好麼?
或者在聖殿那邊去随意挑一柄也行。
或許,對于重樓來說,用氣劍和他對戰,他會更興奮些。
這種對戰的方式,更加新奇,不是麼?
左右現在的他,也很無聊~
神魔之井,須臾來回,又不耽誤他什麼事兒~
有架可打,重樓比誰都興奮,也比誰都奮不顧身~~~
東君的眉峰挑了挑,對面這家夥兒實在是太可惡了!
什麼一副出主意的樣子?
分明就是在顧左右而言他!
東君眉間的紅蓮隐隐閃動血色的紅光[112],語調也恢複了那個不可一世的樣子,但此刻應該是氣憤和怨怼更多一點:“霁!”
可東君的氣憤并不能影響聖君,聖君依舊一副娴雅的樣子,理了理袖袍:“這不是個辦法麼?左右你又不願和飛蓬打,那就找重樓。重樓暫時沒法和飛蓬打[113],他應該很願意有你這個練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