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一來，自己在這些弟子中的威儀會更高，甚至于無論對于哪一個派系來說，也許自己接任掌教那都是衆望所歸之事。

衆望所歸，即民心所向。

如此，不過是給自己增添更多的籌碼罷了。

也是因為這樣，自己手中所經手的教務越來越多，越來越重要，甚至到了涵素索性不管，把一切事情都扔給自己的地步。

除了政務，便是把這教導弟子練劍一事也跟踢皮球似的，扔給了自己。包括安排師弟師妹們的曆練，城中弟子的招收和管理，以及其他事務。

不過，這些事情根本也不是難事。屠蘇的劍術，大半也是自己指導的。隻是，屠蘇的資質确實是比前山這些弟子好太多了，指導起來非常的輕松，且屠蘇對于劍術還有他自己的想法。對于這些他自己的想法，自己也鼓勵他去探索。自己一直都相信，屠蘇的心思純淨，其實比自己更加容易在劍道上成為師尊真正的傳人[153]。畢竟，自己即使再對劍術有着怎樣的天賦，再在修仙一途上有着怎樣的根骨，但自己終究是個俗人，有私情，有私心，是個期望朝朝暮暮的人，是個心地并不全然純淨的人，是個需要為屠蘇打點鋪平道路的人，終歸染上了一些難聞的煙火氣，是應該距離純粹的劍道之心比屠蘇有更遠的距離。

然而，自己對此，可能有愧于天地，有愧于他人，有愧于師尊，唯獨不愧于自己的最本真的心意。[154]

畢竟，這一切都是自己想要的，也是自己步步為營得來的。

自己并沒有什麼怨怼。

一切，心甘情願。

也是因為自己這般的步步為營，自己的身份在天墉城中才不再單純。這些身份包括了，掌教涵素名義上的大弟子，執劍長老的親傳首徒，全天墉城的執事大弟子，代執劍長老，暫且意義上的掌教繼承人等等。正因為自己的身份不是單一的，而是多重的，且這些多重的身份還個個都是重要的，對天墉城有不小影響的，甚至于這些身份之間還存在着千絲萬縷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關系，自然任何人想要和自己掰腕子，都得考慮考慮赢的可能性。即使一個身份受創，其他的身份也不會受到什麼多大的影響，自己仍舊是站在勝利的制高點上。當然，這其中，自己的王牌與底牌便是代執劍長老之位。因為這是對整個天墉城來說，最重要且最難以撼動的。

人，隻要有所圖，滿足所圖即可。

自己的身份不單純，甚至是有些脫離了弟子這個圈層，但也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有為屠蘇周旋的餘地。

但屠蘇和自己不同。

一者，屠蘇僅僅隻是師尊的親傳弟子，其實和陵端、陵川的位分是相同的。若是以自己和他都是第十二屆弟子來看待的話。如此，身份的單一性，就造成了他與其他弟子之間并不存在差異性，無論出了什麼事，對他的處理那肯定都是按照一般弟子的規格在處理的。不會像自己，因為有那麼多重身份的保護，會有很多可供回環的餘地。

二者，自己無意讓他卷入天墉城這一趟渾水，遂并未告訴他争取執事弟子的事。并且，按照屠蘇的情況，以及屠蘇的性情，他也應該對于這種事情并沒有太大的興趣，沒有太大的意念要去争取[155]。執事弟子就是在天墉城中有實際權力管理某項事務的弟子。有了這般身份，官官相護什麼的，也對出了事之後獲得輕松的處理結果有很大的好處。這是一種權力的天然選擇。天墉城中的渾水不淺，屠蘇對天墉城的了解也不多，甚至來說，他對天墉城的了解僅僅基于自己是他的師兄、芙蕖是他的師姐、紅玉姐是他的大姐姐、師尊是他的師父這麼一個層面。甚至，屠蘇都不知道自己在天墉城中究竟處在怎樣一個幾近于一步登天的位置。遂有些事對他來講，了解起來也困難。且這些污染眼睛的東西，又何必拿去污濁他的道心？

三者，就目前自己的身份而言，的确可以護住屠蘇很多，隻是仍舊有略微力有不逮的地方。這力有不逮的地方，就來自涵素這個阻礙。他遲遲不傳位，自己便遲遲拿不到最高權力，如此即使想要幹掉陵端，也會因為目前這種下一任掌教懸而未決的狀态，使得自己束手束腳。一旦自己對陵端做了什麼，很可能之前一切所做便付之東流了，民心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遂現目前自己也隻能盡量隐忍，待得有一天大權在握，再來好生與陵端算算這些新仇舊恨！[156]

四者，天墉城中應該叫做是有九成九的弟子都想拜入師尊門下，且還是代代相傳的。如此，師尊收徒一事，在他們眼裡，就變成了類似于天上掉餡餅兒般的事情。而這個被砸中的幸運兒，那簡直就是擁有無上的榮耀。自己明白師尊在這些弟子心目中的地位，也了解天墉城中的諸位究竟對師尊怎麼認為，還知道施加空明幻虛劍劍印一事應該有目擊者，這般屠蘇便擁有天然的被針對的結果[157]。隻是，屠蘇一向隐忍，不招惹是非，對于碧雲閣也是深居簡出，再加上自己在碧雲閣周圍安插的不少能夠信任的弟子，便應該出不了什麼事[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