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己還是不怎麼明白,陵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分明他想要角逐掌教之位,百裡屠蘇若是能夠有高級執事弟子的位份,對他而言,那就叫如虎添翼。放棄,真的不明智。即使他弟弟的身體真的不好,可就這麼幾面之緣,自己感覺到他弟弟算是一個正常的身量,雖然稍微瘦了一些。這般情形,完全不是擔不起事情的樣子。哪怕做點小事,對陵越也是一種助力,何樂而不為?
陵陽見自己好像還是不太明白陵越此番安排的意義,遂瞟了一眼窗戶和大門,猶豫了半刻,還是捏了個結界之後,這才深深地歎了口氣,有點兒不知該從何說起,才能讓自己明白的樣子。
瞅見他這個樣子,弄得自己竟莫名的有些緊張,感覺上像是要知道什麼驚天秘密一樣。但并沒有什麼驚天的秘密,有的隻是一個哥哥對自己弟弟的擔心,有的也隻是一個哥哥對自己弟弟的深謀遠慮。
沉默了半晌,陵陽還是對自己解釋起了陵越的安排,以及這其中所包含的意義。
陵陽手中把玩着一隻簪子,目光也落在那隻簪子上,聲音低沉地叙述起了這其中的糾結:這件事...大師兄有大師兄的顧慮。[494]大師兄告訴我,百裡屠蘇的身體很不好,甚至是到了非常糟糕的地步。如果不是執劍長老傾力施為,他的弟弟能夠活多久,可能都是個相當渺茫的答案。他弟弟的身子實在是孱弱得很,甚至是到了魂魄都不穩的地步。如此,才有在接到他弟弟,确認他們是兄弟關系之後,執劍長老找尋掌教幫忙,為百裡屠蘇施加空明幻虛劍劍印穩定魂魄一事。這般,經過之後的調養,百裡屠蘇才慢慢地回歸到一個正常小孩的樣子。百裡屠蘇在剛開始呆在大師兄身邊的兩三年,看着大師兄練劍,也想,但幾乎叫做是無能為力。身體的孱弱導緻他動作的虛浮,甚至是到了連我們最開始用來演練的桃木短劍都拿不起來的地步。平日裡拿着筷子吃飯,都挺費勁。都是在執劍長老一碗又一碗的湯藥之下,在他堅持讓百裡屠蘇好好吃飯的情況之下,教着百裡屠蘇學會吐納,修行,百裡屠蘇這才慢慢回轉,才有後來學劍的事情。否則,百裡屠蘇那種情況,可能也就隻能當個未出嫁的丫頭片子養着。因着這些事情,雖然看起來現在的百裡屠蘇還算好,但終究經過了那些事情身體的基底變得差了,不過金玉其表,敗絮其中。在這種情況下,大師兄他...最大的心願并不是什麼他們兄弟倆盡得執劍長老的真傳,也不是什麼做出大丈夫應做的驚天偉業,他要的僅僅隻是百裡屠蘇的身體康健。所以,他并不希望百裡屠蘇了解那些事情,也跟着煩心,導緻身體上産生問題。并且,他弟弟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還很小,也就是個舞象之年的年紀。争取執事弟子的事情,就算他想要幫他弟弟,他弟弟可能對這些事情根本不感興趣不說,還可能因為他的想法,想要去折騰[495]。他并不想這樣。加之這些執事弟子在天墉城中的提拔,很多都走的不是什麼正常的路數,他弟弟不懂這些,容易沖撞到其他陣營的人,到時候反而會惹來麻煩。再加上,哪怕是一些初級的執事弟子,年紀上也都有個二十二三了,他弟弟才舞象之年,卻一來就要頂個中級執事弟子的位份,怕是因此針對他弟弟的人絕對不少。他弟弟内心敏感,又因為童年的經曆變得很内向,他擔心他弟弟會受了委屈,也不願意告訴他這個當哥哥的一絲一毫,就那麼悶在心裡,導緻悶出病來。他弟弟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他不想再讓他弟弟受委屈了。天墉城的事情,有他這個當哥哥的也就夠了,完全不需要他弟弟來操心。他弟弟隻要每一天出現在他面前,健健康康的,他是真的心滿意足。
聽完陵陽的話,自己有些不自在地别開了眼,感覺到自己的内心也許并不是很像自己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君子。幼年的時候,自己和其他兄弟之間的關系算不上多麼親近,遂自己...[496]
平心而論,像陵越和百裡屠蘇這樣的情況,陵越有這般想法,委實不奇怪,且也是對他弟弟最好的打算。
但自己卻那麼去想...
确實忽略了很多。
由此,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在關于感情的方面,在關于人與人關系的方面,自己的能力确實是比不上陵陽的。他的确聰明,也更懂得陵越的心。有着陵越的全盤信任,他也擔得起。
就在自己還在内心自我譴責和反省的時候,陵陽用他手中的那隻簪子,撥弄了一下自己的腕骨,讓自己回神。
陵陽此舉,确實也拉回了自己的出神,但自己并不是很明白他這般做的意義。
他對于陵越的意思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自己也知道陵越的顧慮了,之後會按照陵越的意思去做,不會再動其他心思的。[497]
他這般...
難道還有什麼未盡之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