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陽一瞧自己這樣,就大緻知道了自己的想法,順勢就解釋起了這其中的緣由:嗯。據大師兄自悟的說法是,他剛剛到執劍長老手下的時候,因經曆輪番的變故,确實是心頭雜念甚多。不是想到弟弟,就是想到妖物,再或是想到自己的父母。總之,心境上是比較混沌的。在見識過超凡劍術之後,确實是覺得他已然孤身一人,真跟紅塵沒有什麼聯系了,執劍長老又救了他,他對執劍長老相當的感激,便希望能夠修習劍道法術,守一方安甯。然而,想是這般想的,卻确實也做不到心無雜念。在經過上千遍‘清心經’的蕩滌之後,他是終于抛卻了那些雜念,真的将自己的想法作為了期望實現的目标。如此,獲得了執劍長老的準許,這才有碰到劍,學習道法的機會。大師兄曾言,執劍長老這般做,雖在剛開始的時候還是不太理解,但經過抄寫經書,讓自己在那一筆一劃之中安靜下來之後,便能體會執劍長老的用心了。無論是修道,還是練劍,都要能靜下來,沉下去,如此才能做到對天地大道的理解,以及劍意的純粹。他也想過,若一開始就練劍的話,他可能連現在一半的程度都達不到,修為上的進境也會比現在差上很多。他很感謝執劍長老對他真正的好。你看現在,大師兄成長的玉樹臨風,沉穩霁月,隐隐還有些仙骨的韻味,不都是獲得了真正的好麼?獲得了真正正确的教導麼?據我感覺,執劍長老對大師兄的要求,在德行上是高于劍法的。所以,我們應當追尋的是真正的君子,君子才能成事。
将陵陽的話聽完,自己微微垂下頭,略有些感慨:...大師兄确實是個君子。
但自己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内心,卻是波濤起伏。
陵陽表面是在講一樁跟陵越有關的舊聞,實則卻是在說明某些并未挑明的事情。[651]
他委實是很厲害。
那雙眼睛,真的是自己不及的清明。
他見自己應當是認同了他的說法,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語重心長:所以,我也是真心希望他能奪得掌教之位的。能者居上才對。
他這話說的很對,加之之前對天墉城曆史的了解,自己能夠感受到隐約的他這話的來源。
因着此事,自己對于某些事在心中有了些許撥雲見日。
想起順風傳入耳朵的一點小話兒,自己有些憂心百裡屠蘇的情況,遂順口提了一提:...最近,我聽說好像歐陽少恭和百裡屠蘇走的比較近。
此事,不知是陵陽手中的什麼人告訴給陵陽的,陵陽對此可比自己清楚得多:不用聽說,而是實實在在的,歐陽少恭天天都去碧雲閣。
但見他對此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态度,自己有點擔心:他去那裡做什麼?
陵陽眼都不眨的就有了回複:給百裡屠蘇送藥。
自己又有點懵了:嗯?
陵陽歎了口氣:他在來天墉城之前是個郎中,四處行醫。到了天墉城來,是想着拜入凝丹長老門下,學習金丹的。據我收到的消息來看,他的醫術确實還行,很多師兄弟原本的一些陳年舊傷,在他的治療下都有不錯的改善。可能是因為人家原來四處行醫,所以知道的偏門兒的藥方比較多,對百裡屠蘇被姑獲鳥抓傷的治療,還挺有成效。至少在我之後去看望百裡屠蘇的時候,他的動作已經變得流暢起來了。
聽到陵陽這般說,自己的心裡松了口氣:百裡屠蘇的傷好了,這是好事。
但是,自己也對百裡屠蘇這個風暴中心有一些憂慮:他這般一個新晉弟子,頻頻前往首席大弟子的居所,這是不是有些...
陵陽會意地沖着自己揚了揚眉:你覺得不太好?
自己不否認确實有這種感覺:嗯。尤其風晴雪那邊又對百裡屠蘇相當的感興趣,歐陽少恭還曾幫着風晴雪試探百裡屠蘇,這就有些...[652]
陵陽抿了抿唇,有點為難:我也覺得不太好,尤其現在這麼個情況。但是,這個事情,我們也都不好阻止。雖然憑我的感覺,很隐晦的跟歐陽少恭說上一聲,他應該明白的[653]。但他們之間畢竟存在着這救命之恩的關系,所以你能阻止人家救命之恩,當結草銜環以報嗎?若是這般做,似乎還顯得我們挺那個啥的。而且,在這次的事情上,其實還得感謝人家願意為百裡屠蘇講話,否則麼,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結果。畢竟,他是當事人,他說的話遠比其他人有分量得多。他若是不發聲,誰也奈何不得他,不是嗎?[654]
自己隐約感覺到,之前陵陽的預言并非沒有道理:确實如此。但風晴雪那邊...
針對風晴雪,陵陽的态度倒是和緩了一些:這個麼,暫且沒事。上次跟芙蕖師姐之間談過之後,芙蕖師姐也在有意地耗着風晴雪的時間,拖着風晴雪[655]。風晴雪現在可沒有時間跟百裡屠蘇接觸。雖然這歐陽少恭确實跟百裡屠蘇走的比較近,但目前來看,僅是一種恩人關系和醫患關系,沒有什麼别的。歐陽少恭現在的時間,基本上被天墉城本身的課業,以及跟凝丹長老座下的弟子之間探讨,還有給百裡屠蘇備藥分割,跟風晴雪見面的時候都比較少。或許跟之前風晴雪對他被抓了之後,還那麼無動于衷有關。但他麼,估計也是個比較喜歡做面子功夫的人。對于此事,也沒說跟風晴雪生分,隻是感覺上可能還是有點介意的。[656]
聽聞風晴雪這個來路不明的人跟百裡屠蘇之間的距離挺遠,自己竟莫名的有些輕松:那就好。
将心中的疑問開解,自己好像也因此呼吸順暢了些。
或許,确實是複雜的情況将人壓得喘不過氣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