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陽稍稍坐正身子,每問一個問題,就眯着眼靠近陵雲一點點,這語氣還層層遞進:“你以為這次為什麼那些長老個個的都噤若寒蟬麼?你覺得那些個長老為何都是個不表态的尊态呢?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大師兄什麼時候現身的?”
問完這一個個的問題,陵陽往後一退,誇張地振臂叫道:“這謠言都快要變成一大波洪水,快把長安都淹了!”
對于陵陽的那些問題,陵雲确實猜測不到,但陵雲隐隐感覺,陵陽應該對這些問題實際是有答案的。
正因此,陵雲也想聽聽陵陽打探到的消息:“你跟那些長老關系好,難道...”
陵雲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就惹得陵陽炸毛了:“喂!别胡說八道,成嗎?誰跟他們關系好了?”
陵雲非常虛情假意地點了點頭:“哦~那就是你善于交際,成了嗎?”
雖然見不得陵雲這個讨人厭的樣子,但考慮到之後的軒然大波還需要陵雲的幫助,陵陽神秘地笑笑,朝着陵雲招了招手:“嘻~附耳過來,我告訴你為什麼...”
陵雲也非常配合地湊近陵陽。
将陵陽所說的事情全部聽完,陵雲對于陵陽的總結和分析深以為然:“...呵~合該如此。”
陵陽傲嬌地擡手戳了戳陵雲的肩頭,揚了揚眉道:“那你覺得我的猜測如何?”
陵雲的眼眸中都閃着光:“算得精準!當時,讓你留守是對的。”
“我也隻是希望你能和大師兄出去放松放松。你們這一個個的,都喜歡跟那小老頭兒一樣,把這眉頭皺得死緊。有時讓我都恨不得想去找一找,有沒有好用的火玉一類的東西,給你們燙平算了,看着真的很鬧心。”陵陽單手環住陵雲的脖子,一邊說,一邊戳着陵雲的眉心,一臉既心疼,又郁悶的模樣。想起這次是南熏真人接掌掌門的儀式,陵陽也起了些興趣,“這次去太華山,感覺如何?”
說起去太華山一事,陵雲的眉間都徹底舒展了:“和這裡這麼死氣沉沉亂七八糟很不同,那邊其樂融融,甚至有點歡天喜地的樣子。”
陵陽有些好奇:“歡天喜地?”
陵雲點了點頭,嘴角還殘存着笑意:“嗯~小弟子們漫山遍野地到處跑,那些做師父的總是遣了那些先進門的弟子去追,追到了也不苛責,隻是讓他們小心。雖然他們太華山對于弟子的管教很放松,但他們的弟子練習起劍術來都很認真。趁着這個機會,我也和他們的弟子切磋過,都很厲害。他們那邊還有一些女弟子,雖說是女子,但拿起劍來,也頗有些巾帼不讓須眉,劍術很不錯。他們那邊看似松散,其實每一個弟子都很維護太華山,維護太華山的每一個人。這次,随大師兄去,還去拜訪了清和真人。清和真人慈眉善目,人又英俊潇灑,道法高深,卻還自诩紅塵中人,頗為謙和。南熏真人也是這次我們去拜會的一位前輩,很厲害,劍還未出,劍意先行,對上她,或許還沒有拔劍就已經輸了。這次是他們掌門的傳位儀式,他們的赤霞老祖也參加了。那位老祖也是道法高深之人,或許當世能和執劍長老談論得起道法的,也就隻有她了。赤霞老祖很和藹,對待我們這些晚輩都很好,她也很能說笑,不在意世俗禮法。總之,這次去那邊,收獲真的很多。”
說着說着,原本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情,但陵雲卻有了些低落:“隻是,你沒有和我一起去,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
也許是受到了陵雲這低落語氣的觸動,陵陽原本應該安慰陵雲一句的,但這個時候,陵陽卻說不出這種安慰的話來。
尤其是方才在陵雲的不斷逼問下,将那些年的種種複盤之後,陵陽的心更是沉了沉。
加之,可以預見的超強風暴,陵陽心下更加黯然。
陵陽沉默了下去。
惹得陵雲忍不住地看了陵陽好幾眼。
總覺得陵陽有些不太對勁。
原本還以為陵陽要笑嘻嘻地說,下次一起去就行了。
但陵陽卻沉默了。
也不知為何,陵雲竟感到此時此刻的手心有了幾分濕意。
沉默了良久,陵陽才緩緩擡起頭來,看着陵雲的眼睛,非常鄭重道:“......你想不想和我‘臨清流而賦詩’?”
陵陽這話來的突兀,惹得陵雲有一瞬的怔愣。
但想了想之前的對陵陽所謂送仙鶴的猜測,以及對‘臨清流而賦詩’的理解,還有隐約的對于風暴的估測,陵雲對陵陽的大意,有了幾分靠譜的猜測。
陵雲抿了抿唇,取下陵陽環着他脖子的手,放在手心裡握着,略略帶了些探究,看向陵陽:“...這是你送仙鶴的原因?”
對于陵雲的這個說法,陵陽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隻是微微垂了眼簾。
瞧見陵陽這般模樣,陵雲約莫明白陵陽的沉默是什麼意思了。
但也因為明白過來,陵雲的眉峰高高一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接着,便是極為擔憂地看着陵陽。
陵雲有種莫名的感覺,他覺得陵陽不太正常。
曾經的陵陽何曾會做出這等選擇?
但現在卻...
難道方才提及的事情,并不僅僅像是陵陽所說的那樣?
陵陽告訴的,隻是一個比較輕描淡寫的結果?
還是...
一時之間,為了陵陽的選擇,陵雲開始忐忑起來。
“...我知道,我覺得你也應該知道。有些時候,相忘于江湖,也可流傳為一段佳話。”陵陽深深地歎了口氣,反手握住陵雲的手,擡起眼來,眼眸中有微光閃爍,“...我在益州有一處宅子。宅子空得久了,會聚集陰氣的。”
陵雲現在已經不是震驚了,而是詫異:“你覺得你交代得了?”
畢竟,陵陽做出的這個決定...
尤其,陵陽跟在陵越的身邊,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加之,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像相互纏繞着的藤蔓。
雖然彼此獨立,但也相互交織。
在這種情況下,陵陽竟然這麼選擇...
也不知道陵越會怎麼想。
即使陵陽确實曾經對整個陣營做出過調整,對心腹的權責進行過規劃。
但那也是得到陵越首肯的。
并且,陵陽知道太多關于陵越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