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跟焚寂是差不多的情況。

現在陵越的主要目标是把這個糟糕的局面能收拾就收拾。

而不是去考慮這個相對來說次要的問題。

陵越暗暗想了想陵陽的話，再想了想當時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算是将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想起有件事，陵陽順帶補充了一句：“九頭蛇一事，也許跟對方知道紅玉劍侍的情況有關。”

“...赤豹...五行為火...《九歌》...”陵越暗自一思忖，随後按住了陵陽的肩，帶了一分鄭重道，“劍閣那裡，就拜托你了。”

陵陽點了一下頭：“我知道，會幫大師兄看好家的。”

陵越收回手，轉身面向陵陽，說出了他的決定：“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全權代理首席大弟子的事務。涵素那邊，我會去說的。”

陵陽往後退了一大步，表面的訝異之色明顯：“大師兄也不怕把我的家屬給吓死？”

知曉陵陽是在調侃，陵越便反着調侃回去：“吓死之後，說不定還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察覺到陵越不是在說玩笑話，也不是在暗示什麼，陵陽的面色很快陰郁下來：“...此事...”

“怎麼？你還有什麼可猶豫的？現在憑借你的情況，僅在我和屠蘇之下，完全不懼各種情況。你也處理城中事務多年，打理各種關系也有一手，有經驗，有資曆。那些人也聽你的，為何不可以接手這個事情？你要行事，也得想想這個權力和權限的問題。”陵越揚了一下眉，走到陵陽面前，拍了拍陵陽的肩。說起城内的情況，陵越的手擱在了陵陽的肩頭，并沒有拿開，眼眸中隐約有些擔憂，“我想...現在對方應該不會再針對天墉城有什麼動作了。”

“...動作...”陵陽蹙着眉頭，眼眸中帶着否定，“這可不一定。”

陵越看着陵陽的眼睛，希望陵陽坦誠一些：“你是怎麼想的？難道你要我把權力移交回涵素手裡？在他手裡，這變數恐怕更多。若是你頂替了這個位置，還可制衡。”

被陵越那麼直接地看着，雖然陵陽心下覺得有些話不太好說，但被陵越這般逼着，那是肯定要實話實說了。陵陽的眉眼間全是一種猶豫和為難相互交織：“...可...大師兄，你想過沒有，你這麼做，很可能會走入一個沒有退路的境地？”

說罷，給了陵越一個暗示的眼神。

陵越輕微皺了眉：“...你是擔心你會叛變？”

“這倒不是。”陵陽覺得這真的很為難他，“我...”

陵越拍了拍陵陽的肩，收回了手，眼眸中盡是信任：“直言即可。”

陵陽瞧着這情況，不把話說明白還不行了。那肩頭是一趿拉，語氣都顯得有點兒委委屈屈的：“我明白，就目前這個情況而言，确實我是看家的最佳人選。我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幾乎也沒什麼叛變的可能。”

說起考量，認真的辭色立刻在整張臉上鋪開：“但是...如果大師兄把這首席大弟子的權力讓渡出來，那萬一以後還出了什麼岔子，大師兄的身份究竟該怎麼辦？即使大師兄确實這下一任掌教的地位幾乎已經鐵闆釘釘了，但就是那麼一次的事~故~，導緻我們内部現在都不是人心浮動可以形容的。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我們都明白這個局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明白。如此一來，民意如水，既可載舟，也可覆舟。大師兄一旦将權力讓渡出來，即使我隻是暫代的，但估摸着這次的事情不是那麼輕易能夠了結的。如此一來，時間長了，是不是會對大師兄的地位和信仰造成沖擊？加之，無論行使的權力屬于暫時還是長期，在一般人眼裡看來是沒有差别的。這個樣子，是否會影響到現在一些既定的局面？再說，即使大師兄現在的手裡确實有這個代執劍長老之位，但這個位置始終都是虛的。而首席大弟子這個位份卻是實實在在的。在城内，首席大弟子須得修為最佳者擔任。就連大師兄都說，我還在你和百裡屠蘇之下，于情于理，大師兄不想要這個位置了，也該由百裡屠蘇來擔任。而且，這其中還得考慮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派系的問題。大師兄這個涵素的大弟子的身份，其實就是個虛位。實際上，大師兄是屬于執劍一脈的弟子。若更寬泛些來說，大師兄隻是會天墉劍法的瓊華派弟子。如此一來，從根源上來說，大師兄的權力來源總歸還是有點問題。若是抛開這個天墉城的掌教們心心念念的問題的話。在這種情況下，大師兄讓渡權力，很有可能會造成一定的波瀾。這種波瀾，未必能夠按平。我也明白，當大師兄得到這個代執劍長老之位的時候，實際上大師兄成了一個非常特别的人。既是裁奪者，也是遵守者。如此一來，其實權力上還是有點問題。但當首席大弟子和代執劍長老這兩個身份合而為一的時候，問題不大。若是分離，大師兄可就很可能會是站在懸崖邊上的人了。再說，對方雖然已經達到了分離的目的，但大師兄對他而言，始終是眼中釘肉中刺，隻要大師兄在百裡屠蘇心裡的地位不動搖的話。且他究竟能在沒有劍靈的支持下，跟大師兄打個什麼程度，我說不好。我之前對于戰力的估計，也是在對方拿到劍靈的情況下做的估計。但對方确實心機頗深。在這種情況之下，真的難保對方會不會要大師兄以血薦天下。若是對方真的懷了某種心思，把大師兄推入了一個與天下大義相悖的局面之下，大師兄你的責任心那麼重，你會怎麼做？執劍長老會怎麼做？天墉城會怎麼做？百裡屠蘇那邊的事情，就算他真的殺了肇臨，又怎麼樣？這在江湖上簡直就是常見得要命的事情。在仙門，又有什麼不同？最終的結果，不過一命抵一命罷了。那若是以生前身後名做局呢？”

深深作了一揖，聲調清冷：“畢竟，焚寂的牽扯絕不簡單，還望大師兄三思。”

沉默了片刻，将陵陽說的這些在心間計量之後，陵越的态度如昔：“......我還是如此決定。”

還端着揖禮的陵陽被驚得擡起頭來，眼眸中全是訝然和疑惑：“大師兄...你...”

“此事，我明白你的顧慮。但天墉城的事情，不能不管。”陵越輕輕呼出一口氣，眉眼間全是堅定，“師尊他...不會那麼做的。”

陵陽直起腰身來，收了禮，還想做最後的掙紮：“瓊華派可不是天墉城！”

其實，針對這個權力讓渡和身份分離的問題，陵越也有顧慮。

且陵越也明白陵陽的提醒是什麼意思。

這瓊華派的理念，那是存天理，滅人欲。

否則，他們也不會成為幾百年前昆侖山上最強最大的仙門。

而天墉城，則是僅僅處在一般的對道士的要求之上而已。

瓊華派的一切，深入師尊的骨髓，刻入師尊的靈魂。

他知道，陵陽所說的那種情況不是沒有可能發生。

若是發生了，依照于師尊的性情，肯定是不會放過他的。

但既然已知有些事是水中月鏡中花，又何不索性放手一搏呢？

陵越微微側轉身子，肅然而立，蓋棺定論：“...你...不用再勸我了。我還是這麼決定。”

聽到陵越這近乎于命令的語氣，陵陽知道，陵越已經下定了決心，再怎麼勸慰都是無用的，遂深深作了一揖：“若是大師兄仍然如此決定，我遵命便是。”

陵越伸出手來，看向陵陽，眼眸中盡是一股子‘蒼天棄吾，吾甯成魔’的氣度：“陪我打赢這一場逆天的仗，如何？”

陵陽收了禮，看見陵越眼中那種無與倫比的堅定，被深深震撼了。上前些許，也是堅定地看着陵越的眼睛，有力地握住了陵越的手，做下這個承諾：“好！”

陵越有力地回握住陵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