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屠蘇緩緩點了點頭:“哦~那幸好玉泱沒事。”
聽聞百裡屠蘇提起玉泱,陵陽那顆九竅之心輕微一轉,聰明地選擇了閉嘴。
百裡屠蘇轉頭看向玉淩離去的方向,柔聲道:“我不放心玉淩,可否麻煩你幫忙多照看一眼?”
陵陽淡然笑道:“你放心~玉淩這孩子很省心的,藥再苦都會乖乖服下。”
百裡屠蘇這下倒是心頭松快了些。
片刻之後,兩人又回到了樓上,繼續上課。
直到月上中天。
陵陽看着已經徹底趴在書桌上,還打着小鼾的百裡屠蘇,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擔心百裡屠蘇着涼,便輕手輕腳地去了樓上,拿了一件披風,回到書房,給百裡屠蘇披上。
取了燈罩,将燭台罩上,令光線柔和下來。
調小窗戶的開口。
處理妥帖之後,這才輕悄悄地離去。
剛推開大門,便見得陵越正站在池塘邊上,負手而立。
看那樣子,應該在那裡站着有一定的時候了。
陵陽出了門,反手又将門關好,來到陵越身邊,壓低了聲音:“掌門師兄應當早就來了,怎麼不進去?”
陵越沒有任何動作,仍舊看着池塘中倒映着的明月:“不想打擾你們。”
陵陽微微苦笑:“這就是掌門師兄不解風情了~”
陵越的眼睛中毫無波瀾:“很難嗎?”
陵陽輕輕呼出一口氣:“那曾經的掌門師兄覺得難嗎?”
陵越擡頭仰望着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我們不同。”
陵陽卻看向陵越的側臉:“掌門師兄若要找尋借口,何必選擇這個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陵越歎了口氣,苦笑道:“你可真是一點都不給我自欺欺人的活路~”
陵陽微微搖了搖頭,語氣是十分的無奈:“掌門師兄,你既要我做魏征,又要我做曹賊,真的很難啊~”
陵越被陵陽這個說法給逗笑了:“呵~我又不是漢獻帝,何必需要曹賊?”
陵陽稍稍收斂了辭色,不偏不倚道:“掌門師兄,此事對于曾經的你而言,不過換湯不換藥。此事對于能夠戒掉這個世上最毒毒藥的師姐而言,雖然難,但并非不可克服。可這件事對于他而言,或許比讓方蘭生學會做一個合格的父親還難。”
略略頓了一頓,又道:“既然掌門師兄都把那隻小狐狸放在了他身邊,倒也可以少擔心一些了。左右還有那隻小狐狸做擋箭牌。”
陵越微微轉頭,瞥向陵陽:“你覺得小狐狸會束手就擒?”
陵陽的嘴角揚起一抹狐狸笑:“這個麼...端看這張獵網該怎麼放了~”
稍稍斂了笑:“這對玉淩來說,也是一種曆練。若是掌門師兄想要早點閑雲野鶴的話。”
陵越在這時卻隐約皺了皺眉:“早點...或許隻能是個妄想。”
陵陽察覺到陵越的情緒不太對勁,連忙問道:“陵樵看出什麼來了?”
陵越深深歎了口氣:“雖然沒了焚寂煞氣,但他的魂魄應該是從忘川給撈起來的。陵樵說,原本韓休甯在孕期下過冰炎洞數次,遭受寒氣侵襲,遂這韓雲溪自小生來便是個體寒的情況。這次又...或許之後他會和玉泱一樣,都有寒症發作的情況。隻是,不同的是,玉泱是一年四季都會發作。而他的話,應當發作的時間是在本年秋分到次年春分之間。此番病症來自忘川這個極陰之地。想要化解,還得從人劍合一之術上下手。雖然歸鴻的确集中了很多陽氣剛烈之物,但為歸鴻注靈的時候,是由我來做的。如此,歸鴻的火性就沒有那麼強。這也是考慮到他曾有的情況,擔心陽性太重,長期使用會産生嗜血狂亂之象,才以水靈之力中和。而就目前來看,怕是...真的想要早些離開,也離開不了了。至少昆侖山這裡至純的清氣可以給他更多的庇護。而玉泱也需要看顧。”
陵陽的唇齒間苦味蔓延:“掌門師兄這般說,可就沒什麼意思了。那般内力消耗,可是區區十一二年便能恢複的?”
陵越微微垂了頭,保持沉默。
陵陽擡手按住陵越的肩頭:“掌門師兄,有些事情,本就自有緣法,何故做無謂的困獸之鬥?你原本責任心極重,無論對誰,都有那般顧慮周全的心思。這般情形,你當真能夠徹底撇下天墉城嗎?天墉城能夠成為目前這個樣子,也少不了紫胤長老的一份心思,你當真能夠視而不見嗎?雖說這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但兵卻是影響營盤是否是鐵打的重要因素。這男人嘛,血氣方剛之時,瞧見的這天下,便是處處不平。待得這血氣方剛被消磨,瞧見的這天下,便是合該如此。我知道,掌門師兄是放不下曾經的諾言。可我們已經從上天那裡偷得了一分生機,便不能要求再多了。天墉城,也許對他來說,看上去是枷鎖,但又何嘗不是一份保護?闖蕩江湖,憑借一時少年意氣,或可闖出不小的名頭來。但這也就意味着再無甯日。這江湖中人,沒有幾個是能夠善終的。哪怕存着浩然正氣,但許多事總還是受世俗所限啊~”
言罷,陵陽按了按陵越的肩,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