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命令陵陽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但這般,卻得到了陵陽撂挑子不幹。
那時,他既震驚,又生氣。
竟然陵陽敢不聽從他的命令做事?
反了他了!
那個時候的他,體内那種明黃色的遺存還很重,加之他也根本就不把涵素放在眼裡,自然覺得陵陽的忤逆非常的刺眼。
他當時就讓其他人将陵陽給摁在地上,讓陵陽嘗試一下不按他的命令做事,到底是什麼後果。
然而,就算到了奄奄一息,要被扔去冰洞中自生自滅的地步,陵陽還是甯折不彎。
那種甯折不彎的勁兒跟鑽了牛角尖兒的屠蘇有得一拼,真的讓他恨得牙癢。
他覺得,既然陵陽都已經決定了,他何苦還憋屈自己?便真的讓人把陵陽扔去冰洞,任其自生自滅。
他選了其他人,按照他的命令去執行。
後來收獲的效果很是不錯。
他的心裡也為此感到愉快。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告訴他,被扔去冰洞六個時辰的陵陽生命垂危,真的快要不行了。
他驚了。
竟然陵陽不撞南牆不回頭到這種地步?
他其實還是惜才的。
像陵陽這樣可以身兼數職的人,的确是他需要的,也是他覺得可以委以重任的。
但他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陵陽是甯願用生命作為交換,也不會向他低頭。
那個時候,他具體也說不清心頭是個什麼滋味,隻是快馬加鞭地趕往冰洞,看看陵陽到底怎麼樣了。
一來到冰洞門口,看到的就是白色的冰面上有一條滴滴答答的血路。
往冰洞深處而去,看到的便是因為渾身凍得青紫反而幫忙止血但卻狀态極為不妙的陵陽。
那個時候,成見什麼的,隔閡什麼的,刺眼什麼的,統統都去見了鬼。
他感覺,他都是飛到陵陽身邊去的。
為陵陽融通血脈,療傷止血。
那時,他幾乎是麻木地做着這一切,心頭有一種輕微的刺痛。
這是他的肱骨之臣,他卻這般對待...
待得陵陽緩過氣來,他這才隔空取了一直放在碧雲閣書房中的一個錦盒來。
那個錦盒中,是一些常備的丹藥。
但卻不是天墉城中的那種常備丹藥,而是古鈞為他準備的效果更加強勁的丹藥。
雖然也可以把陵陽扔去涵繇那裡,但他并沒有這麼做。
給陵陽喂下丹藥,又幫着陵陽運化丹藥的藥力。
這麼一番折騰,他的力氣也耗費了不少。
之前的那種心氣與愉快都好像随着力氣的消耗,而淡化了很多。
那天,就在那個冰洞中,他和陵陽推心置腹地談論了一番,就像親兄弟一樣。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陵陽頂撞的原因,以及宋家的事情。
而後兩者冰釋前嫌,通力合作,并且他也給了陵陽尊重。
了解到陵陽的遭遇,因為他的緣由感受到過那種對肱股之臣的心疼,如此再來反觀他對屠蘇的态度等,便真的能有很明顯的差别了。
同樣是甯折不彎,陵陽是有原則有底線有特别緣由的甯折不彎,而屠蘇純粹就是受到情感驅使之下的甯折不彎。
同樣是不怎麼樣的遭遇,陵陽有向上的态度,有改善的念頭,有更加理性的想法,而屠蘇則是有向下墜落的态度,有難以扭轉的念頭,有更加感性的負面想法。
哎~
他心疼屠蘇,所以真的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給屠蘇。
但屠蘇那種作踐身體,不惜性命,真的讓他痛恨到了骨子裡。
他感覺,自心裡放下了屠蘇,他就一直都是一個極為矛盾的人。
感覺就好像他被劈成了兩半。
一半火。
一半冰。
火,因屠蘇的作踐身體,不惜性命——火。
冰,因屠蘇的失魂落魄,魂不附體——冰。
這真的是...
曾聽一些道友說,情字難解。情是這個世上最折磨人的存在,但偏偏又由心生發,一點也奈何不得它。
誠如是也。
每一次,屠蘇哪怕隻有一點點擦傷,他都覺得心頭難過得要命。
就更别說煞氣發作的時候,屠蘇所經受的折磨。
但每一次,屠蘇卻逼得他不得不下重手,逼得他的心頭鮮血淋漓。
當真是...冤家~
他本也不是情感特别豐沛的那種人,即使在因緣際會之下跟方蘭生相認,但此事在他心底掀起的波瀾還沒有陵陽因為他的命令去執行任務歸來之後疲憊不堪的樣子大。
他身體裡這不多的情感,真的已經全部歸屬給屠蘇了。
并且,他也不是一個溫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