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他走到火堆旁的時候,玉泱已經開始大快朵頤了。
那隻狐狸,就在一旁,被玉泱的封印限制住行動。
玉淩特意給狐狸準備了沒有加香辛料的羊肉碎,還給了狐狸一些好啃的骨頭。
喂了狐狸,玉淩瞧見玉泱那個恨不得把整隻肥羊給全部吞下去的樣子,趕緊來到玉泱身邊,把玉泱給摁住,拿走玉泱手裡的羊腿,拿出小刀,給玉泱把羊腿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削進碗中,期間還遞給玉泱一個竹簽,讓玉泱叉着吃,不許直接啃。
看着玉淩和玉泱之間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夜晚令人遐思,還是他在這兩個孩子身上看到了他的青蔥歲月,他的心裡隐隐約約浮現了他之前幾乎沒有勇氣去想起的一切。
但他卻沒有玉淩的那種溫柔和妥帖。
或許,終究還是那種強硬和争奪的本性,讓他一直都是那種糟糕的性子吧。
這麼一愣神的時間,玉淩捧了個碗來。
瞧見玉淩捧了個碗來,他正要說,他不吃肉,現在他的辟谷之術已是高階,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但卻見得玉淩輕微搖了搖頭,他那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玉淩捧着碗,站在他面前,道:師父,這草原晚上幽涼,就是有睡袋,也很難隔絕這裡的陰寒之氣,易染風邪寒邪和濕邪。這碗湯是用口蘑做的,很鮮美,一點葷腥都沒有。喝碗熱湯,也能驅驅寒氣,晚上也能睡得好些。
雖然他的确不需要吃食,但看着玉淩的樣子,還是鬼使神差地接下了碗,嘗了嘗味道。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玉淩的手藝非常的好。
湯汁的确很鮮美。
見他願意嘗嘗味道,玉淩的眉眼間都暈着愉悅。
那碗湯,他還是喝完了。
确實有一種浸透四肢百骸的暖意。
倒是不知究竟因為玉淩的這麼一份熨帖,還是因為這碗湯中加了不知名的升陽藥材。
躺在帳篷裡,雖然感覺不到外面的風,但能聽到風聲,感覺到幾乎垂直滑落的溫度。
看着帳篷頂,他不禁在想,師尊為什麼要他帶着玉泱和玉淩來草原,為什麼在他問玉淩想去哪兒的時候,玉淩會毫不猶豫地說大草原...
一時之間,或許是因為夜晚的寂靜,帶來了思緒的奔湧,他并沒有什麼困意,也或許是太長時間都處在忙碌當中,這下清閑了反倒不習慣了。
距離他這處帳篷約莫有個三丈遠的位置,就是玉淩和玉泱的帳篷。
原本他還想着三個人一人一個帳篷,但一想到玉泱那個黏糊勁兒,又有點莫名的,他若是選了三個帳篷,還有點棒打鴛鴦的感覺,遂在糾結之下,還是選了兩個大帳篷。
想着玉淩的年紀也不小了,且看玉淩和陵陽之間的鬥嘴,他隐約感覺到,玉淩早就已經天癸至,是個男子了。這般,才将彼此間的帳篷分隔遠些,否則,這等私密之事,若是讓他這個做師父的撞見,總歸不太好。
然而,有些時候,計劃的,和現實發生的,總有那麼些戲劇性。
在彼此歇下之後,他還能透過帳篷透出的光影看見玉泱仍舊興緻勃勃地挼狐狸。
可能是那隻狐狸也吃飽喝足了,被挼也好像沒有什麼意見。
至少比起吃飯之前,要聽話一些。
玉泱挼得挺開心的。
又是摸狐狸腦袋,又是捏狐狸爪子的。
還歡快地發出低低的笑聲。
看起來,确實很開心。
玉淩就在一旁打坐。
或許這麼一天的折騰也有些累,遂打算恢複恢複精力。
可能有一盞茶的時間過後,玉淩那種郁悶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就那麼喜歡這狐狸?你都笑了很久了~害我都不能好好打坐了~
玉泱十分不以為然:那是因為你道心不穩,與我何幹?
玉淩明顯更郁悶了:你...
玉泱蹭了過去:好啦~别生氣嘛~出來玩,你還打坐,這有意思嗎?出來玩,就好好玩嘛~在天墉城的時候,簡直就跟在坐牢一樣!好不容易可以出來玩玩,你還這麼一副樣子,真的挺讨人嫌诶~
玉淩一把捂住玉泱的嘴:你就算嫌棄,也小聲點,行不行?不怕拿給師父聽見啊?
玉泱一把拉下玉淩的手,往他這方看了一眼,稍稍聳了聳肩:師父作息很規律的,這個時候,肯定睡熟了,不用擔心的。而且,師父那方是有結界的。聽師叔說,自進了天烨閣開始,師父就有這個怪異的習慣。隻要閉眼休息,必當放下結界。我們方才進來的時候,你不是看到那個幽藍色的光暈了嗎?雖然不知道以前師父有沒有這個習慣。再說,就算真的聽見了,又如何?這是事實!
玉淩的語氣中帶了點恨鐵不成鋼:我知道~但你還是稍微有點遮攔,行不?
玉泱偏過頭,沒搭理玉淩。
玉淩的語氣中含着無奈:我知道,你更向往以前的日子,但我們的命途都已經被改變了,還能怎樣?就隻有等到劍術大會,我奪得魁首之後,利用首席大弟子的身份以權謀私了。師叔那話,不過是點口頭威脅罷了。我真這麼做了,他又能如何?他們願意呆在個盒子裡,又不是我願意呆在個盒子裡。再說,師叔他不也常常溜出去嗎?他有什麼立場來說我?這就是一個很簡單的制衡關系。目前,這劍術大會還沒舉辦,我們也隻能暫且蟄伏嘛~其實,我也很想和師祖玄霄呆在一起。但明顯他倆就是甩手掌櫃,根本不會管我們死活的。瓊華派已經成為了曆史,即使他們是神劍羲和望舒的劍主,又怎麼樣?即使他們确實很強大,又怎麼樣?即使他們都是瓊華派曆史上無人能出其右者,又怎麼樣?這些東西,都距離我們太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