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少恭上前,奇道:“诶?晴雪,你怎麼在這裡?”
“我是聽說方公子失蹤了,便打算到他們最後出現的地方來尋找線索。”風晴雪一見百裡屠蘇和陵越都來了,大緻也知道,事情确實已經變得嚴重起來,倒也沒有那多言的心思,隻是簡明道,“如沁姐和郝管事的情況都不太好,我希望盡快幫她們找到人。”
歐陽少恭也不想耽誤時間,索性直言:“有什麼發現嗎?”
風晴雪搖搖頭,既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也有些失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人像是憑空消失的。”
百裡屠蘇簡直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
“蘇蘇,我騙你作甚?”風晴雪一怔,有些受傷。
斂了斂心緒,指了指周圍:“你看看,這地上有腳印嗎?除了車轍以外,什麼都沒有。馬的情況,我也檢查過,沒有異常。”
陵越一下按住百裡屠蘇的肩頭,輕輕捏了捏:“屠蘇,莫急。人當然不可能憑空消失,所以,這裡應該有我們忽略了的東西,仔細找找就是。”
百裡屠蘇抿了抿唇,沒再多說,轉而開始勘驗起現場來。
歐陽少恭和陵越對視了一眼,也跟着勘驗起現場來。
風晴雪糾結地皺皺眉,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片刻後,還是行動了起來。
将現場看了個遍之後,百裡屠蘇與歐陽少恭和陵越聚首。
陵越斂眉道:“少恭,你可是有什麼發現?”
歐陽少恭淺淡地搖了一下頭:“未曾。”
又堅定地看向陵越:“不過,我倒也認同阿越的觀點,也許一切的突破點就在小蘭他們身上。”
“嗯~觀那些山賊的選擇還是比較有特點的,方公子他們也許是個意外。”陵越微一點頭。
像是想起什麼,又問道:“對了,方家時常接觸官員嗎?”
歐陽少恭面露難色:“這個...不好說。”
陵越起了“興趣”:“哦?為何?”
歐陽少恭淺淺歎了口氣,道:“方家一直經商。這經商的,就沒有幾個不與官員往來,不與官員狼狽為奸的。加之這琴川聚集着無數的官商之家,這相互之間走動就是日常。要說是不是時常接觸官員,這...其實,就連平日裡在街上随意多走幾步,跟人寒暄,這人都五之三四是官員。若以這個标準去看,那便是時常接觸了。但若要以彼此之間有非常穩定的往來,這肯定也算不了時常接觸。不過,跟他們方家往來最勤的,應該是财稅這一塊的官員。”
陵越微微低下頭,面上是憂慮,心底卻是閃過一絲涼意。
當真好手段。
這麼一番話可是說得滴水不漏。
說是回答了問題,也可說是沒有回答。
當真...
當幾人的談話在此時陷入有些莫名的“困境”中時,百裡屠蘇看向陵越,提議道:“師兄,我來用追蹤術直接找尋方蘭生的具體位置吧~我熟悉那串佛珠的氣息。”
陵越正欲說些什麼,卻被最後站過來的風晴雪截了胡:“蘇蘇,這恐怕不行。”
接着,風晴雪又把方才撿到的東西往幾人面前一遞:“喏~這應該是方蘭生遺落的。”
百裡屠蘇眨了眨眼,有些懵了:“嗯?”
陵越擡眼一瞧,又拿過來瞧了瞧。
甚至是放出了一些靈力去試探。
确實是方蘭生的佛珠無疑。
“佛珠...”歐陽少恭的目光追随着那串佛珠而去。
一下右手握拳,錘向左手手心,福臨心至:“阿越,我約莫知曉了。”
陵越看向歐陽少恭,倒是“希望”歐陽少恭能夠提供有用的想法:“哦?”
歐陽少恭語氣略略激動道:“這應該是小蘭留下的訊号,告訴我們,他們現在應該在這塊地界的西邊,而且還暫且是安全的。如此,倒也給了我們相對寬裕的時間來解決此事。”
百裡屠蘇一瞬就懵了,而且也覺得歐陽少恭的話根本就站不住腳:“少恭,我覺得...”
雖然在他的心裡,一直都是相信歐陽少恭的。
但現在歐陽少恭提出的這個觀點,顯然有些荒謬。
陵越卻是一下就“聽懂”了歐陽少恭的意思,看向百裡屠蘇,肯定道:“屠蘇,少恭說得對。我們暫且稍安勿躁,還是好生将此處給仔細看看再說。萬一還有什麼有用的線索呢?”
百裡屠蘇一臉錯愕與茫然。
風晴雪瞧了一眼這情況,也加入了勸說的隊伍:“蘇蘇,陵越大哥說的對,你現在急也沒用。”
百裡屠蘇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歐陽少恭和陵越繼續去尋找線索。
風晴雪就陪在百裡屠蘇的身旁。
不過一會兒,陵越就在兩輛馬車的車窗上發現了非常纖細的粉末。
伸手一摸,再一撚。
又一聞。
忽而高聲喊道:“少恭,你快過來看看~”
歐陽少恭聞言,往陵越身旁而去。
百裡屠蘇和風晴雪也圍攏過來。
歐陽少恭也像是陵越一樣,伸手一摸,再一撚,又一聞,若有所思道:“這是曼陀羅花粉,具有緻幻作用。在密閉的空間中使用,會增強效果。此物可入藥,具有麻醉作用。”
陵越淺淺皺了皺眉:“少恭,這曼陀羅花據我所知應該不是中原之物。琴川地處中原的東南方向,怎麼會有來自西域的東西?”
歐陽少恭從懷中拿出手絹,擦去手上的粉末:“阿越有所不知。這琴川既是達官富商屬意的定居之所,也是各種貨物的彙集之所。故而,此處想要買到什麼東西,那都是極為容易的。這曼陀羅花在琴川這處其實是養不活的,但也不知道孫小姐是否有什麼獨家秘方,這花在她的手裡,确實在琴川被養活。琴川的許多藥鋪中售賣的曼陀羅花,皆是由她家所出。”
言罷,又将手絹攏入袖中。
陵越進一步追問道:“曼陀羅花是如何制成藥的?”
歐陽少恭直言:“采摘之後,直接晾曬便可。藥鋪所售一般為成花,也有售賣粉的。”
陵越斂了斂眉,垂目片刻後,又看向幾人:“...看起來,我們得回到孫府去看看。”
百裡屠蘇又有些發懵。
風晴雪倒是隐約有些猜想。
唯有歐陽少恭那是一下就了然陵越的安排了。
随後,幾人就趕往了孫府。
道明來意之後,江文就帶着幾人去了花園種植曼陀羅的地方。
又向幾人提供了孫府可種植曼陀羅的官府批文。
衆人在仔細看後,心頭都有些莫名。
陵越略加思忖後,道:“現在,我們可以直接追尋方蘭生的位置了。”
歐陽少恭蹙了蹙眉:“阿越可是看出了什麼?”
陵越的聲音裡,含着淺淡的歎息以及憂慮:“對方恐怕是有求于孫小姐,在他們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之時,孫小姐他們暫時無憂,但一旦對方如何詢問都得不到結果的時候,他們就會有性命之憂了。”
歐陽少恭目光一滞,不解得很:“孫小姐...他們能夠看上孫小姐的什麼呢?”
陵越看向歐陽少恭,語調幽幽:“對方應該是看起了孫小姐有種植藥材之才,才‘邀~請~’孫小姐過去。至于他們具體要做什麼,這還不好說。”
略一皺眉:“之前那些富商失蹤的案子,吳大捕頭他們是否也提到了現場有曼陀羅花粉一事?”
歐陽少恭否認了:“未曾。”
陵越看向遠處的太湖石,目光離散:“看起來,對方确實是有着什麼消息渠道。否則,應該不會擇人而事。”
歐陽少恭朝着陵越的方向傾了傾身子:“阿越,那我們接下來要如何部署?”
陵越收回目光,肯定道:“先讓更加熟悉方蘭生的屠蘇利用追蹤術找尋到方蘭生的具體位置,我們再過去。過去之後,暫時不要進入對方的範圍,先在周圍打探一番再說。既然少恭提到,那處有奇怪的霧氣彌漫,自當多加小心。”
歐陽少恭認可了這個方案:“嗯。”
随後,幾人又趕往了事發地。
将現場一瞧,倒是沒什麼變化。
而後,百裡屠蘇與陵越并肩而站。
百裡屠蘇凝靈力于指尖,往霧氣彌漫的地方一指。
很快,就自百裡屠蘇的劍指有一道淺淡的紅光而出。
這道紅光,徑直往霧氣深處而去。
然而,原本呈現一道直線的紅光不僅在穿越霧氣的時候,産生了偏折,且...
百裡屠蘇收回手,看了看劍指,眉頭緊皺:“這...”
陵越也觀察到了此等情況,倒是并不着急忙慌,而是按了按百裡屠蘇的肩頭,傳遞去力量:“屠蘇,我們一起來。”
百裡屠蘇看向陵越,點了一下頭:“嗯。”
随後,兩者都凝靈力于指尖,一道啟動追蹤術。
然而...
歐陽少恭一直看着,在這個時候,上前一步:“...阿越,你們先等等。”
陵越和百裡屠蘇同時收了追蹤術,齊齊看向歐陽少恭:“怎麼了?”
歐陽少恭斂着眉,聲調低沉:“也許,這才是此處怪異的緣由。”
風晴雪上前一步:“少恭,你是說,此處霧氣彌漫與陵越大哥他們無法準确定位有關系?”
歐陽少恭略一點頭之後,又問道:“不知各位可知黃泉路?”
言罷,環視一圈。
百裡屠蘇茫然地看着歐陽少恭。
風晴雪微微皺了皺眉,目露思索。
陵越看了一眼那團霧氣,又看向歐陽少恭:“略知一二,少恭的意思是此處跟那黃泉路極為相似?”
歐陽少恭略一點頭:“嗯。”
看向那團霧氣,目光渺遠:“而且,這些霧氣,依我看并不是什麼令人可以喪失神志的霧氣,而是藥氣。”
百裡屠蘇瞪大了眼:“...少恭,你是說...”
歐陽少恭肯定了百裡屠蘇的猜想:“确實。”
看向衆人:“我自幼習醫,這醫藥又是一家。這學醫都是從抓藥開始的。日日辨識各種各樣的藥材,日日浸泡在各種各樣的藥味之下,我對這些東西熟稔之至。這些并不是毒氣,而是藥氣。但又不同于尋常的藥材本身的氣味,而是一種混合的藥氣。此物的産生與煉制金丹有關。這與藥師們所制作的藥丸不同,會取用多重材料。或金或銀,或銅或鐵,總之不一而足。如此之下,便會産生各種各樣的煙霧。這些煙霧,有的的确存在毒性,而有的卻沒有毒性。按說,這煙霧被風一吹,倒也是一下就散開來了。但此處是個‘缺口碗’狀的地方,風小,導緻這藥氣不易擴散。方才我觀阿越和屠蘇追蹤術的引線竟在穿越這一團霧氣的時候,發生了偏移,且并沒有找到小蘭的位置,我猜測在這處地界的下方,應該是有個什麼非常特殊的物什,将這些霧氣牢牢地吸引在此處,不再散去,同時也影響着其他力量的變化。當霧氣越來越濃,恐怕這才是那些人吸入過後,産生遲鈍的原因。”
陵越一手托肘,一手摸了摸下巴:“若是如此,豈不是破局的關鍵就在這塊地上?”
“應當如此。”歐陽少恭略一頓首。
看向陵越,有一些推測:“阿越,你們道家不是有風水堪輿之術嗎?通過這風水堪輿之術,應當能夠不僅僅辨識方向,也能測出地脈的流動。若是探測到地脈的異常,或許我們就離答案不遠了。”
陵越點了一下頭:“正好,我帶有羅盤,此刻便來測一測方向。”
右手一翻,一隻羅盤便出現在陵越手中。
陵越将手往前方一放,準備靜待片刻。
但...
陵越實在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這...”
歐陽少恭面色有些陰郁,眉毛也跟着輕輕壓低:“看來,這印證了我的猜測。羅盤的指針具有磁性,可指示南北。此刻,這指針一直搖擺不定,那就應該是受到了什麼影響。”
陵越将羅盤收起:“此番倒是沒有什麼影響,等我片刻就是。”
又将霄河劍招來。
拔出劍,劍指一抹,立刻霄河劍就有冰藍色的光蕩開來。
陵越示意衆人退開些後,又将霄河劍往地上一插。
再次往霄河劍的劍柄末端注入靈力。
很快,在地面上就浮現出一個冰藍色的八卦圖來。
這冰藍色的八卦圖徐徐旋轉。
陵越的靈力也跟着注入。
片刻後,那八卦圖就停了。
陵越也停止了靈力的注入。
仔細一看,立刻就将法術和霄河劍收回。
還劍入鞘。
陵越指了指他們的左右兩側:“那裡是北方,那裡是南方。”
又往霧氣的深處指了指:“地脈在往這個‘缺口碗’最中間的位置聚集,如此幾乎可以說明問題的源頭就在這個位置上。”
擰緊了眉:“但...”
歐陽少恭被陵越這半吊子的話給勾得升起了一絲狐疑和緊張:“如何?”
陵越深深沉下一口氣,感覺前路難言:“在其周圍還有四個物什,感覺不出來到底是什麼,但又能隐約的感到其與之的聯系。方才,我和屠蘇的追蹤術似乎就是受到這個影響才...”
歐陽少恭微微低頭,思慮片刻,竟有了些興味:“這...倒是有些意思。”
陵越看向歐陽少恭,眉頭雖是皺着,但卻像是看到了什麼希望:“少恭,你是想到了什麼嗎?”
歐陽少恭矢口否認:“未曾,隻是覺得此處頗為奇特罷了。按說,就算地脈産生異常,也應該不會影響到屠蘇和阿越的術法。但卻産生了不一樣的情況,這也委實有些...”
百裡屠蘇看了看歐陽少恭,又看了看陵越,感覺現在腦子裡一團亂麻:“師兄,現在應該怎麼辦?”
“現在...我也不是很能拿住主意。”陵越失了以往的果斷。
很是不知該從何說起:“少恭自幼習醫,應當比之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都對這些藥氣具有抵抗能力。他雖然可以前去一探,但少恭武功不行,萬一進去之後,遇到危險,不僅僅求救是個問題,還有可能與方公子他們相遇。你我雖然武功還行,但對這些藥氣不熟悉,就算采用了龜息術,卻未必能夠救出方公子他們。至于晴雪,我們怎麼能夠讓晴雪去冒險?”
“陵越大哥,我不怕危險。”風晴雪往前一站,十分堅定。
微微歪了一下頭:“不過,我可否冒昧一問?”
陵越看向風晴雪:“何事?”
風晴雪将雙手背在身後,沖着陵越眨了一下眼睛:“陵越大哥,你們的龜息術可否教我一教?這龜息術不是你們天墉城獨有的武功,應當也是可以外傳的。”
微微别開眼:“我...與少恭的經曆差不多,應當能夠完成去探查的任務。”
話語間,态度十分誠懇和堅定:“待得探查之後,再回來與你們商議如何救出方公子等人。否則,再這麼下去,随着時間的流逝,方公子他們所處的境地會愈加危險。”
陵越對于風晴雪的要求,顯然有些“猶豫”:“這...”
歐陽少恭看了風晴雪一眼,又看向陵越,溫和地勸道:“阿越,此事可允。我曾為晴雪診過脈,她的體質十分特殊。此番探查,或許非她不可。”
陵越看向歐陽少恭。
歐陽少恭沖着陵越十分肯定地點了一下頭。
得到确認的眼神,陵越才松了口:“好。”
将龜息術的口訣快速教給風晴雪,又讓風晴雪好生熟悉一番,千叮咛萬囑咐後,這才放了風晴雪離去。
看着風晴雪的身影漸漸被霧氣淹沒,陵越皺緊了眉,看向歐陽少恭:“少恭,晴雪的體質究竟有何特殊之處?”
“無論依照醫家的看法,還是依照你們道家的看法,這男子為陽,女子為陰。但這也隻是在一個大體的框架下如此,還有陰中有陽,陽中有陰等分别。”歐陽少恭也看向陵越,一派醫者淡然,“晴雪既是個女子,卻又與一般女子不同。她天生陽氣旺盛,又似乎學過一些功夫,這會加強她體内的陽氣。故而,阿越才會覺得她巾帼不讓須眉。這般體質,便是陰中有陽,陽盛而陰平。從表面來看,就是女子頗為豪氣之狀。雖說晴雪是中原地帶的中皇山人士,但她所出生的那個地方似乎有着一些比較特别的食用毒物的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