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此事,還心有餘悸:“第一次與她相見,她竟告訴我,烤制的蜈蚣味道鮮美。此事,當時當真吓了我一跳。她還邀請我吃。雖說這蜈蚣确實可以入藥,但這...我委實是下不了這個口,所以便婉拒了她。”
目光中透着一縷追思:“我與她相交也有些時日,确實發現她有吃毒物的習慣。”
恢複了屬于醫者的淡然,眼眸中透出一股肯定:“這般模樣,長久下去,就會形成一種比較特别的抗毒體質。此番探查,倒也确實非她不可了。”
陵越頗有些“不解”和“疑慮”:“喜食毒物?!這不是苗疆巴蜀等地的習慣嗎?這...”
歐陽少恭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晴雪并未透露關于她的一些事情,我也隻是聽她說和看她做。”
陵越連忙拍拍歐陽少恭的肩頭,有些歉意:“少恭,我沒有别的意思。這也主要因我是中原人,确實對于這種比較怪異的習慣,有些吃驚罷了。”
“我亦然。”歐陽少恭淡笑頓首,“此事若是阿越感興趣的話,可以問問晴雪。”
陵越收回手來,點了一下頭:“嗯~”
而後,幾人就在原地,靜待風晴雪歸來。
歐陽少恭和陵越都相對比較淡定。
唯有百裡屠蘇抱臂胸前,來回走動,引得歐陽少恭和陵越都頻頻看向百裡屠蘇。
但百裡屠蘇卻渾然不覺。
最後,還是陵越走到百裡屠蘇身邊去,将人按住,又是好生勸導了一番,才好些。
過了許久,風晴雪才從霧氣中歸來,人還未到,聲音先至:“陵越大哥,我回來了~”
陵越看向聲音的來源,有些“欣喜”,又有些“擔憂”:“晴雪,沒事吧?”
“沒事。”風晴雪來到幾人身邊,搖了搖頭。
将此番探查到的結果稍加整理後,就沖幾人道:“經過探查,按照陵越大哥給的方向,此處确實是一個‘缺口碗’的地形,‘缺口’位于西南方向,距離‘缺口’有一些距離的地方還有一個地勢稍高的地方,将‘缺口’阻擋,這應該是少恭所言霧氣不易擴散的原因之一。往深處走去,能夠感到地勢還是相對開闊和平坦的。腳下的土地,不知何故,非常的堅硬。如此,若是我們通過腳印一事去探查,應當是行不通的。越往裡部去,霧氣越來越濃,視物也越來越模糊。霧氣的顔色由淡黃色逐漸變為姜黃色。走到應該的盡頭,那裡有一道門,木制,比較粗野。在門的上方有一個牌匾,上面寫着‘翻雲寨’三個字。這三個字卻不是中原文字,而是距離昆侖山沒有多遠的南疆文字。在門框的左邊寫着‘世間苦難皆起于病’,右邊寫着‘人間天堂自終于藥’。同是南疆文字。這道門我感覺了一下,隻是一道普通的木門。但在木門之上,卻有着南疆人信奉的蒼鷹的獸首,應當是用來敲門的。方才,我也試着去感覺了一下,确實地脈的流動有些奇怪。目前能夠感覺到的便是,這塊地的最深處是地勢最高的地方。那裡可能是這些霧氣的源頭。至于那個影響到陵越大哥和蘇蘇法術的東西,應該就在那個大門那裡。若是我們要進去的話,可能還得從長計議。”
看向歐陽少恭,從懷中拿出了一隻無色的透明琉璃瓶子,将這隻瓶子遞給歐陽少恭:“少恭,這是我采集的‘翻雲寨’門口的霧氣,你可拿去分辨一下,如此我們也好更有針對地解決此事。”
幾人的目光都被這麼一隻琉璃瓶子給吸引了。
隻見這透明的琉璃瓶子裡裝着的霧氣是姜黃色,越看越覺得詭異。
一瞬之間,陵越就像是看到了他曾經逮捕的那些邪靈。
充斥在鎖妖壺中的邪靈,也非常像是這般模樣。
陵越心頭,忽而有些莫名。
他真的不知道對方打算幹什麼。
既然對方那麼心思缜密,為何又...
這...
再者,對方利用察言觀色來推知他人性情或是習慣的能力很強,那麼他應該也被對方給揣摩出了七八分。
如此一來,這不是在明晃晃地給出答案嗎?
所以...這是在等着他的暴怒嗎?
這...
看起來,确實是要小心一些。
這也太可怕了些。
歐陽少恭伸手接過風晴雪遞來的琉璃瓶子:“嗯,待我辨别辨别。”
陵越一下按住了歐陽少恭拿着琉璃瓶子那隻手的小臂:“少恭,暫時莫慌。這龜息術的要訣...”
歐陽少恭有些無奈地笑笑,眼睛中卻是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阿越,若使用了龜息術,我便不能分辨了。這點量的霧氣,既不足以緻命,也不足以讓我産生别的情況。稍安勿躁便是。”
陵越“擔憂”地看着歐陽少恭,讪讪收回手來:“...好。”
待得其他幾人趕忙運行起龜息術後,歐陽少恭才打開了瓶子的瓶塞。
将瓶子至于胸前的位置,待得那姜黃色的煙霧蒸騰而起之後,輕輕用手扇了扇。
又嗅了嗅。
眉頭微微皺皺。
看了手中的瓶子一眼,又再次用了些力,扇了扇飄逸而出的姜黃色霧氣。
眉頭越皺越深。
緊緊抿着唇,将瓶塞塞好。
“阿越,這裡面有硫磺、金、銅等,還有曼陀羅花碾成粉之後焚燒的氣息以及罂粟果等物。這...”歐陽少恭低着頭,頗有些難言和心痛,“哎~醫之道本就猶如蜀道之難,難于登天,也常常不被世人所理解。這般一條孤獨又荊棘叢生之路,竟還有這些...如此,天下人又将如何看待我醫者?”
陵越順着歐陽少恭的話,“心有靈犀”道:“...少恭,你的意思是,這‘翻雲寨’并不是什麼山賊的窩,而是一個秘密的煉制金丹的地方。這些被莫名其妙煉制出來的金丹,其實連同煉制的人都不知道具體是何情況,想着那些窮苦百姓本就一身病痛,遠沒有這些養尊處優的富商身體強健,又考慮到這些富商怕死就會乖乖聽話,然後用他們來試藥?”
歐陽少恭當真痛心疾首:“應當約莫如此。”
百裡屠蘇更是怒不可遏:“豈有此理?這些人是瘋了不成?”
“屠蘇,莫要生氣,此事或許還得分兩頭來說。”歐陽少恭溫柔又脆弱地扯扯嘴角。
抿了一下唇,又淺淺歎了口氣:“其實,我們醫者對于每一個病患,都不能說是對治療的方案十拿九穩。即使是像家父那樣的太醫院首席,也很難做到。醫之道,是一個不斷求索的過程。這個過程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說,還可能遭遇非常嚴重的風暴。就如同我心頭對你的煞氣是有一些想法,也有大緻去消解的思路,但這隻能讓我給你開出幾副我自認為有效的方子。至于這些方子的療效如何,我隻能說是有多少成多少成的把握,卻不能說是滿打滿算的。試了我自己感覺最有把握的一張方子之後,我還是要觀察你的服藥情況來反思這麼一張方子到底還有何不足之處,需要如何改進。此事,并非一蹴而就。醫道一途,雖然有很多前輩做出了探索,但這些探索...卻往往有着不為人知的...一段故事。這些故事...或是成功導緻的欣喜,或是失敗導緻的哀戚。這些...其實,試藥也是醫道的其中一環。隻是這種事情醫者要做,往往都是患者的情況極為嚴重之時的或是患者要求或是家屬同意的放手一搏。一般,很難有醫者會直接去做這種事情。”
看向霧氣深處,眼神幽深:“看來...此處或許是個不太正經的地方。”
“此事确實天理不容。”陵越面容嚴肅。
看向歐陽少恭,求解道:“少恭,可否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我們順利地進去?”
歐陽少恭略一思索,似乎有了些眉目:“這...或許我們得另辟蹊徑。”
陵越“起了興趣”:“哦?”
歐陽少恭往陵越那方抛了個暗示的眼神過去:“既然正常的路走不通,那我們為什麼不走其他的路?”
陵越皺了皺眉:“少恭的意思是...迂回包抄?”
“嗯~”歐陽少恭十分贊同地點了一下頭。
又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相對微縮版的地圖,指着上面一處位置道:“阿越,你看,此處是我标注出來的此處的位置。你和屠蘇都可以禦劍,這樣就可以帶我和晴雪一起,從這個位置過去。這裡是這‘翻雲寨’的後方。我們若是到了他們的後方高處,不僅僅能夠将整個的格局看得更清楚,也能夠避開那個影響你和屠蘇法術的東西。隻要找到了小蘭他們的具體位置,我們就能從後方潛伏進去,先找到小蘭他們再說。小蘭比我們先進去,若是在清醒的情況下,應該可以收集到不少的消息。如此,也是對我們的一大助力。”
“嗯。”陵越“想了想”,覺得這個方案可行,“屠蘇,你帶着晴雪,我帶少恭,按照少恭所說的路線過去。”
百裡屠蘇跟着看了一眼地圖,雖然也同意這個方案,但想着要帶風晴雪,面色又有些不虞,隻是在面對性命攸關之事時,還是放棄了那些矯情:“...好。”
而後幾人就迅速分組,禦劍前往“翻雲寨”的後方。
陵越和百裡屠蘇都未曾直接從霧氣之中穿梭,反倒是陵越在前方帶着,從邊緣而行,避開霧氣的同時,也避人耳目。
來到“翻雲寨”的後方高地,迅速落地。
幾人站成一排,俯視整個“翻雲寨”的情況。
陵越看向身側的歐陽少恭,眼眸中盡是贊許:“少恭所言甚是。在此處就能夠‘一覽衆山小’了。”
風晴雪看着那高高的黑灰色煙囪,若有所思:“看來,與我的探查相差無幾,确實這後方有着幾個大煙囪,這霧氣就是從這裡面來的。”
百裡屠蘇盯着那姜黃色的霧氣看了半晌,氣息有了一些變化。
陵越敏銳察覺,轉頭看向百裡屠蘇:“屠蘇,怎麼了嗎?”
百裡屠蘇也不多說,隻是給陵越遞去一個眼神:“師兄,你看~”
接着,聚力于掌,擡至胸前。
暗運内力,很快就自百裡屠蘇的掌心升騰起一股白煙來。
這一股白煙像是在繞線團一樣地在百裡屠蘇的掌心上方聚集,逐漸變作了一個拳頭大的球狀。
百裡屠蘇十分輕松地就能随心所欲地讓這個球變作各種形态。
幾番過後,百裡屠蘇收了功,看向陵越。
陵越倒也不難猜測百裡屠蘇的意思:“...你是想說,對方應該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将這麼多的霧氣控制在這麼一個範圍之内?”
百裡屠蘇抱臂胸前,點了一下頭:“嗯。雖然你和少恭說的都對,但是這霧氣本就是有質而無形的,如何将其操控?我們能夠操控,是我們的内力所緻,但此處看着卻...雖然原有的環境确實對霧氣的留存有一定的作用,但從此處這個位置看過去,那麼大一片,這就有些...”
陵越皺了皺眉,卻沒有正面回答百裡屠蘇的猜想,反倒是按了按百裡屠蘇的肩頭:“此事稍後分說,我們先找尋方公子的具體位置吧~”
百裡屠蘇一想,也覺得對,便點了一下頭:“嗯。”
迅速凝靈力于劍指,朝着“翻雲寨”一指。
很快就有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紅色靈力從百裡屠蘇的劍指溢出,往“翻雲寨”的内在而去。
此番,追蹤術沒有受到影響,很快百裡屠蘇就确定了方蘭生的大概位置。
與此同時,或許也因為這種另辟蹊徑,讓“翻雲寨”的霧氣受到了攪擾,竟然暈開了些,讓幾人都能夠更加窺得一些“翻雲寨”的模樣。
百裡屠蘇感知到方蘭生的大概位置之後,就收了術法,沖着陵越點了一下頭。
既然方蘭生的位置确定了,那麼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确定營救方案了。
三人正準備聚攏在一起商讨方案,一直都有些邊緣的風晴雪竟在這個時候捂住了嘴,倒抽一口涼氣:“吸~”
這等響動,立刻引起了陵越的注意。
陵越一眼看過去:“晴雪,你怎麼了?”
隻見這風晴雪的臉上,血色褪去不少。
眼睫還打着顫。
一手捂嘴,一手捂心。
顯然的,一副受了驚的樣子。
被陵越點名,風晴雪一怔,又看向陵越,讪讪地笑笑:“呃...沒什麼,大概是我眼花了吧~”
陵越一下就皺緊了眉:“晴雪,若是發現異常,還請直言不諱。否則,便是拿大家的性命在開玩笑。”
随之而來的,便是靈壓一下就飚了上去,形成了很強的壓迫感。
這等壓迫感逼得風晴雪都後退了半步。
百裡屠蘇瞥了風晴雪一眼,趕忙往風晴雪前方一站,形成靈力護盾,幫着風晴雪抵禦陵越那強大的靈壓:“...師兄,你...”
壓迫感很強的靈壓一哄而散,陵越歉意地微微頓首:“抱歉,晴雪,我的話說重了。”
但看向風晴雪的那雙眸子,卻極為像是一隻瞄準了獵物的鷹隼:“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直言不諱,如此我們大家的安全也有所保障一些。”
百裡屠蘇也跟着收了靈力護盾,不再站在風晴雪面前,往旁邊挪了一步。
風晴雪瞥了一眼陵越,倒也沒有見陵越有什麼非常不悅的樣子。
但風晴雪确實是心下大駭。
她根本想象不到,幾乎是将将的三年時間,這陵越的功力竟有這麼大的長進不說,還頗有一種迫人的威壓。
靈壓,那是隻有人修煉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形成的内心之威。
這種内心之威,那是不怒自威。
甚至到了高深的程度,便能以内心之威斬斷他者之生機,殺人于無形。
若再融合劍道,那便是劍雖不出,劍意先行,摧枯拉朽,寸草不生。
陵越竟然...
這...
這也...
若是如此,豈不是當年的紫胤的修為已經達到了難以逾越的境界?
竟能在那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之下,都一點不洩露那種靈壓?
也就是說,目前陵越的境界還處在可以釋放靈壓的階段,而紫胤已經到了徹底隐匿的階段?
這...
實在厲害。
風晴雪内心驚愕的同時,歐陽少恭也有些驚訝。
甚至來說,他還後退了好幾步,顯得他是個普通人,可遭受不起這等摧殘。
但内心中,他也有些狐疑這陵越的情況。
根據他手中握有的情報,以及這些日子近距離的接觸,他并未感受到陵越的修為上升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