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還是正常人的靈活性和道者的速度,迅速辟出一條通路來。
百裡屠蘇為攻。
陵越為守。
迅速再迅速變陣。
讓半圓形的結界變作一條通路。
那些百姓眼見情況是這般模樣,也不願辜負百裡屠蘇和陵越的用心,快速通過。
風晴雪也趕快打開大門,将人迎進。
直到最後一個百姓進了屋子,陵越立刻撤掉結界,沖歐陽少恭和風晴雪道:“少恭,晴雪,看好他們。”
歐陽少恭和風晴雪都鄭重地應了下來:“嗯。”
結界一撤,陵越的負擔确實也小了很多。
胸口的悶痛,也很快消失。
陵越算是小小地喘了口氣。
現在,再也不用有所顧忌。
陵越緊了緊手中的霄河劍。
霄河劍也像是感覺到了陵越的意思,發出微微的嗡鳴。
百裡屠蘇與陵越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可以相對安心放手一搏的意思。
極快地又一次投入戰場。
迅速扭轉局勢。
很快,在陵越的新策略下,‘毒人’紛紛被三昧真火纏身,濃稠的焦味肆虐。
一時間,血腥味,焦臭味,草藥味混雜。
熏得人難受。
短暫地喘了口氣,陵越收劍在後,昂首看向依舊癱在樹上的寨主,“很有膽量,毫無懼色”:“還有什麼把戲?盡管使來~”
“呵~你倒是聰明,趁着那些‘毒人’軀體受創,蠱蟲逐漸蘇醒的時候,放出三昧真火,聚力一攻。”寨主摸着下巴,笑得有幾分玩味。
笑意漸漸淡去,卻未曾斂去,又輕微地揚了一下眉:“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毒人’到底是真還是假呢?”
百裡屠蘇一凜。
立刻環視四周。
竟然方才火光和黑煙交織之下,并未發現那熒光點點。
這...
陵越也跟着環視四周,“十分訝然”:“...糟糕!”
百裡屠蘇簡直不敢相信這‘毒人’的卷土重來:“這這這...”
然而,不信也沒用。
已經有‘毒人’越過黑煙和火海,向他們進發。
陵越推了百裡屠蘇的肩頭一把,立刻将霄河一旋,正手持劍,進入戰鬥:“屠蘇,别愣着!快!”
被陵越推了一把,百裡屠蘇才從那種震驚中清醒過來。
趕忙投入了戰鬥。
也許是那個寨主又做了什麼手腳,或者那樣的戰鬥策略卻是正中那寨主下懷的。
戰鬥的艱難增加了幾倍不止。
師兄弟倆分分合合。
幾乎找不到喘息的空隙。
百裡屠蘇見得陵越衣衫的後擺竟被那‘毒人’手中的菜刀削去不少,心驚不已,眼尾泛紅:“師兄!”
陵越艱難地應了一句:“别管我!快殺!”
如此,百裡屠蘇也隻得抿緊了唇,出手再不留情。
寨主抿了抿唇。
這...
似乎有點意思啊~
在師兄弟倆的通力合作之下,半個時辰過後,終于還是将那些‘毒人’放倒。
兩者都有些脫力。
以劍拄地,暫歇。
寨主清淡地揚了一下眉。
呵~
還真不能小瞧了這兩個道士。
不過...
手中的骨笛一翻。
很快,骨笛就被湊近了寨主的唇邊。
輕輕吐息。
一陣有些莫名陰森的笛音響起。
聽得人毛骨悚然。
衆人都忍不住地皺了皺眉頭。
仿佛受到了來自天堂的召喚,即使是渾身沾滿三昧真火,燒得幾乎面目全非,已然趴在地上的‘毒人’們,仿若無知無覺,帶着那一身三昧真火,紛紛站了起來。
随着寨主的笛音,開始活動着身軀。
整齊劃一。
在三昧真火的掩映之下,不少熒光點點,極快地聚攏,就‘站在’那些‘毒人’的身後,頗似那些‘毒人’的影子。
也跟着那些‘毒人’完全同步地搖頭晃腦。
幾息之後,原本還像是影子,竟變得實在起來。
但腳下,卻是不着地的淩空狀。
随着影子的實在,三昧真火也跟着小了下去。
其情形難用恐怖二字形容。
将最後一個笛音優雅地吹完,寨主施施然把玩着骨笛,笑得溫柔:“送你們一個禮物——聞雞起舞,如何?”
幾乎就在寨主話音剛落之時,戰鬥又拉開序幕。
這次的‘毒人’就如同餓鬼吃飽了飯,有了渾身都使不完的力氣。
更是難纏。
百裡屠蘇和陵越也戰鬥得艱難。
尤其又被之前的戰鬥消耗了氣力。
此番,倒有了一些窮途末路的意思。
終于定下神來的方蘭生,也透過門的空隙關注着這場戰鬥。
暗想片刻,涼意從腳心直通頭頂。
雖然方蘭生并不喜歡百裡屠蘇的冷臉,但就是這樣一個冷臉比他還小的少年卻和其的師兄一起,為了這麼一群人拼命,方蘭生的心頭自然也升起了幾分對百裡屠蘇的好感和敬重。
當然,此刻更多的,是擔心:“...少恭,屠蘇他們...”
歐陽少恭微微垂了眼睫,無力又憂心:“遇上‘毒人’,本就注定是一場惡戰。然而,這些‘毒人’卻又不僅僅是‘毒人’,其中還混雜有一些受到操控的地縛靈,加之此地奇特的地形以及似乎這寨主手中有什麼助力,怕是...”
風晴雪緩緩轉過頭來,看向歐陽少恭,眼眸中藏着希冀:“少恭,你有沒有辦法?”
“就連對付‘毒人’,我都沒有辦法,更别說是地縛靈了。”歐陽少恭的臉色晦暗下來。
有些不知該作何言說又有些痛心地看了風晴雪一眼,繼而将目光偏向他處,語帶遲疑:“尤其...好像那些地縛靈還是晴雪你召喚出來的。”
風晴雪猛然一驚:“什麼?!這怎麼可能?!”
心下卻寒意驚人。
她...
在這麼一刻,忽而覺得溫柔似水的歐陽少恭很可怕。
她一直都在關注着戰鬥。
當看到三昧真火都無法解決問題,以及那個寨主還大言不慚地解密的時候,她就知道,她那帶有瘴毒的血,其實才是百裡屠蘇和陵越的催命符。
無論再是厲害的人,哪裡又經得起消耗頗大的車輪戰呢?
這不就是坐收漁翁之利嗎?
但面對如此情形,百裡屠蘇和陵越卻又罷手不得。
這...
幾乎可以說是,因她,整件事變得幽微難明。
同樣地關注着戰場,歐陽少恭竟輕易地發現了緻使局勢幽微難明的人是誰。
這...
的确讓她對歐陽少恭的見微知著感到心驚。
與此同時,她也對前路感到了莫名。
此刻,風晴雪的内心充滿了忐忑與糾結。
歐陽少恭緩緩側過身,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後,淺淺皺着眉,目光就直白地落在風晴雪的臉上,聲音變得低沉,又有隐約歎息的尾音:“晴雪,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們相交那麼多年,你莫要欺我。”
此刻,方蘭生也随着歐陽少恭的聲音,看向了風晴雪。
心中暗暗生了幾分警惕。
歐陽少恭的目光,不過是專注的。
但在這麼一個時刻,卻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了風晴雪的身上。
又像是極為粘稠的漿糊,令風晴雪張不開嘴:“我...”
歐陽少恭收回目光,轉身,又一次透過門的空隙,看向艱難為所有人謀生路的百裡屠蘇和陵越兩人,失望流連在唇齒之間:“晴雪,你若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人各有命,也各有志,我也确實不該強人所難。”
有時,太過善解人意,也未必是好事。
此刻,無法回答的風晴雪深有所感。
方蘭生看了看歐陽少恭的背影,又看了看低垂着眼睫的風晴雪,輕輕抿了抿唇。
透過門的镂空,細細看了看外間的形勢,以及想了想歐陽少恭點出的關鍵,霎時很多事在方蘭生的心頭就明了起來。
莫名的,原本對風晴雪還有一點親近的方蘭生,此刻卻心頭多了不少的憎惡。
但方蘭生也在與那些生意人的周旋中學會了按下不表。
外間的戰鬥越發激烈。
逼得師兄弟倆都有些舉步維艱。
面對如此無休無止的戰鬥,百裡屠蘇原本的好耐心也逐漸消磨殆盡。
尤其,他能夠感覺到,即使撤開了結界,減少了部分的力量消耗,陵越仍舊有一些力有不逮。
這并不該是陵越的狀态。
尤其不該是功力晉升之後陵越的狀态。
雖然之前确實感覺到了陵越力量的晉升,但陵越一直未曾言明這件事情的細節,加之目前這種莫名在弱化的情況,百裡屠蘇的心頭,自然有了速戰速決的想法。
然而,這些‘毒人’卻難以消滅。
又有了地縛靈——可以獲得源源不斷能量的地縛靈的參與。
當真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就像...
揮舞着焚寂的百裡屠蘇,也在深深地喘息着。
木然地環視周遭,都是群魔亂舞。
恍然的,百裡屠蘇好像聽到了一個聲音——小子!那個藍衣服的人,是你執劍的理由吧?快看啊!快看啊!他現在幾乎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啊!你有着天然可以操控這摧枯拉朽焚寂的本事,為何不借這焚寂的力量為你和他博得一線生機呢?你是想要和他雙宿雙飛呢?還是做一對亡命鴛鴦呢?
百裡屠蘇不住地搖着頭——不!不!不!我不能被他蠱惑!天墉城的劍術獨步天下!怎麼可能對付不了‘毒人’?我怎麼會需要焚寂的力量呢?我有師尊傳授的高深劍術!
戰況着實激烈,百裡屠蘇的異樣并沒有讓陵越發覺。
在幾番拉扯中,百裡屠蘇的腦海中閃過了幾番不知真假的陵越殒命的畫面。
忽而,百裡屠蘇停了下來。
焚寂也從半空中緩緩下落。
百裡屠蘇垂手拿着焚寂,低下來的頭擡起,滿眼猩紅。
周遭好像一切都變作了血色。
那些面目全非的‘毒人’...
那些晃晃蕩蕩的地縛靈...
蓦地,百裡屠蘇一下舉起焚寂,大喝一聲:“啊~~~”
聽得此番響動,陵越立刻循聲朝着百裡屠蘇看去。
雖然此刻在所有人的眼裡,百裡屠蘇都應當是頗有些忍無可忍之意或者是在放大招之前的叫陣,但在陵越的眼裡,百裡屠蘇卻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黑睛赤紅,如同燃燒着的火焰。眉間那點朱砂,與焚寂同步閃耀着詭異的紅光,還蒸騰着頗為兇煞的黑霧。
百裡屠蘇緊緊握着焚寂,恍若戰神臨世。
也因為百裡屠蘇這更加駭人的模樣,使得那些‘毒人’竟都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寨主也循聲看去,眼眸中隐隐蕩着一絲興味。
陵越瞧着這詭異的一幕,心頭對百裡屠蘇的緊張簡直攀升到了極點。
也因為這種緊張的迅速攀升,令陵越的心頭一凜。
這...
陵陽對九頭蛇事件的分析...
當時的情況...
這是不是又一次的‘他陵越就是百裡屠蘇的死穴,一旦生命垂危,百裡屠蘇必然跪拜于摧枯拉朽的焚寂力量之下!’?
是不是‘他百裡屠蘇什麼都不是,那點劍術不過是荒誕的把戲,一切的一切都是個笑話,唯有力量才是征服一切的原力!’?
這...
心間的念頭如那浪濤翻湧,涼意也漸漸從心底滋生。
然而...
陵越沉痛地閉上了眼。
緩緩呼出一口氣。
睜開眼來,便是一句‘痛心’的斷喝:“屠蘇!你冷靜點!”
然而,這并不能給百裡屠蘇帶來哪怕片刻的動搖。
陵越看着百裡屠蘇那若流火一樣閃動着的杏眸,心頭發冷。
此刻,他再是明白不過——的确,有些事已經走進了預定的軌道。
然而,他始終還是想要再争一争。
隻是...卻沒有了再開口的勇氣。
僅僅有的,是心間的血不斷地滴。
百裡屠蘇的異樣,自然也引起了風晴雪的注意。
風晴雪的鹿眼此刻睜得更大。
這...
這是...
怎麼會?
之前,歐陽少恭不是已經給百裡屠蘇調理過了嗎?
百裡屠蘇的煞氣不是有所緩解嗎?
怎麼會...
這...
難道是因為無休無止的戰鬥引發了百裡屠蘇的怨怼?
還是...
雖說在此刻,這強悍無匹的焚寂确實是一個極為趁手的利器,但...
風晴雪的心緊了又緊,緊了又緊。
歐陽少恭的眉頭漸漸收攏。
方蘭生腰間的青玉司南佩僅僅隻有肉眼難以察覺的微光,正輕輕流淌。
高高舉起焚寂的百裡屠蘇完全不知道此刻他的一舉一動牽動着所有人的心。
此刻,百裡屠蘇的心頭隻有一個念頭——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在如此念頭的催騰之下,焚寂是百裡屠蘇,百裡屠蘇也是焚寂。
完美的相合,令百裡屠蘇的身旁幾乎燃成了一片火海。
慘叫聲,哀鳴聲,怪叫聲不斷。
将身旁清理出來之後,百裡屠蘇仍舊眼眸赤紅。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幾乎隻是幾個呼吸間的時間,戰場的形勢完全逆轉。
然而,這般模樣的百裡屠蘇,卻令此刻已經全然是幽都靈女的風晴雪感到心驚不已。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百裡屠蘇。
風晴雪的心頭竟有了針紮之感:“蘇蘇!”
風晴雪的聲音實在太大,竟令處在戰鬥中的陵越也有些恍然地聽到。
陵越當然也一直關注着百裡屠蘇,但那些‘毒人’卻并不會放過陵越。
仍舊還是在纏鬥中。
此刻聽得風晴雪竟然破了音。
陵越也意識到了事情似乎略略地偏離了他猜測的方向。
陵越看向百裡屠蘇,心底裡掐算着百裡屠蘇進入這種狀态的時間。
極輕微地抿了抿唇。
忽而,福臨心至。
但此刻,陵越并不完全确定他的猜測是否正确。
隻能是将某些猜測壓在了心底。
憂心地看着百裡屠蘇,喊道:“屠蘇!”
現在,無論是誰的呼喚,都換不來百裡屠蘇的片刻清明,甚至是片刻的掙紮。
又幾乎是在陵越話音剛落片刻,百裡屠蘇竟速度極快地将陵越周圍的所有‘毒人’都給滅了個幹淨。
環視周遭,唯有一個活物還在百裡屠蘇的不遠處。
這個活物,手上好像還拿着一個...燒火棍...
但燒火棍...怎麼會是冰藍色的呢?
百裡屠蘇歪了一下頭。
陵越見得百裡屠蘇的目光好像就落在他手中的霄河劍上,不由有些狐疑地往手上的霄河劍看去。
此刻,他仍舊維持着全然的戰鬥狀态。
這霄河劍也是藍光盈盈。
然而...
這究竟有什麼吸引百裡屠蘇的呢?
接下來...
他是唯一的活物...
豈不是...
正當陵越還在猜測着他是不是就是下一個焚寂的獻祭者之時,竟猛然間百裡屠蘇杏眸一閉,直挺挺地往後倒下。
此番變故是誰也沒有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