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過去3
清晨的光灑在身上,暖意洋洋。
“雷獅!”卡米爾連眼睛都沒有睜開,聲音幹澀:“水!”
離開了水一晚上,還不停的浪費身上的水,還要叫,現在真的是口幹舌燥,而且感覺雷獅就是一個吸人精氣的妖精。
下一秒就被堵住了嘴,一口清涼灌了進來。
“唔……”卡米爾能夠強烈感受到自己的後頸被人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
不用看都知道,後頸已經被咬紅了,現在紅腫着,敏感異常。
雷獅擡起頭,眼神溫柔,“夠了嗎?”
卡米爾迷糊地睜開眼睛,“不夠。”
雷獅無奈,把卡米爾從亂七八糟的被子裡面抱了出來,“行行行,再喝一點。”
雷獅讓卡米爾靠在自己的懷裡面,端着水杯,讓卡米爾可以輕而易舉的碰到杯口,喝到裡面的水。
“咳咳咳!”沒兩下,卡米爾就因為喝得太急了,嗆到了。
雷獅連忙放下水杯,輕輕的拍着卡米爾的後背。
一邊拍,一邊調整姿勢,讓卡米爾坐的更加舒服一點。
“沒事沒事,慢慢喝……”雷獅俯首,貼在卡米爾的耳邊,輕聲細語道:“沒有人和你搶,慢慢喝,不着急。”
卡米爾氣急,啞聲道:“都怪你昨天晚上!”
雷獅輕笑,抱着卡米爾慢慢的搖着,讓卡米爾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
半晌,卡米爾突然開口道:“雷獅。”
雷獅“嗯”了一聲,“怎麼啦?又不叫先生了。”
卡米爾把頭埋在雷獅的懷裡面,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人魚的壽命是無窮無盡的,人類的壽命是短暫的。
所以他問:“我們能永遠永遠在一起嗎?先生。”
雷獅眉眼溫柔,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能撿着好聽的話說:“永遠永遠是不太現實,不過要是你想,也不是不可以。”
卡米爾感覺自己很想哭。
于是掉起了小珍珠。
雷獅一邊撿着,一邊心疼。
“不哭,不哭。”雷獅沒有上一次的手忙腳亂,一手攬着卡米爾,一邊撿着小珍珠。
時不時還要空出一隻手來,為卡米爾擦擦臉。
卡米爾隻知道,自己很難過,比看到雷獅不注意自己的時候還要難過。
他現在知道什麼叫無能為力的悲傷了。
春天。
這是他們住在一起的第四十三個春天了。
……
雷獅已經有了白發。
雷獅還在教着學生,教了一群又一群,隻有一個學生一直陪在他身邊。
卡米爾。
珍珠也攢了一大箱了,生活總是充滿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卡米爾也因為和人類不一樣而總和雷獅置氣。
可是卡米爾一直想知道,雷獅曾經在某一個夜晚提到過的,故鄉,在哪裡。
這個國家安定了幾百年了,所以雷獅不想要卡米爾陪他回去那個動亂的地方。
可是雷獅病了。
卡米爾可以聞到,死人的味道。
将死之人的味道,是奇怪的,要是沾到了,就像是要永遠留在骨髓裡面一樣,混合着他說不清楚的各種情緒,一起萦繞在其中。
“先生。”卡米爾垂着頭,替雷獅幫映山紅澆水。
年年花相似,歲歲人不變。
卡米爾學乖了,因為他要是不乖乖叫雷獅“先生”,雷獅就能在床/上搞出一百種花活。
而且雷獅一直在變老,而他一直都沒有變化。
那一天終覺會到來。
卡米爾沉默的坐在雷獅的床邊,把積攢了四十多年的珍珠一股腦全部倒到雷獅身旁,沒有聲嘶力竭,沒有任何情緒。
像一個木偶,學會了走路的木偶。
“先生,這些夠治病了嗎?”卡米爾平靜地問着,眼裡面是平靜的藍色。
是對死亡的不屑一顧。
因為他不會死,所以他不害怕死。
雷獅擡起手,紫眸裡面蕩漾着對他永遠不會改變的溫柔。
“夠嗎?我不知道。”雷獅撫摸了一下卡米爾的臉,“但是我為你建了一個烏托邦,為孩子們建了一所學校。”
那個“烏托邦”,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全部都隸屬于雷獅名下了。
這裡将永遠和平,永遠充滿卡米爾不懂的愛。
卡米爾沉默着,突然幻化出魚尾。
和雷獅在一起這麼多年,他已經很少用魚尾了。
房子裡面的傭人對他很好,把他當親兒子看,所以也沒有人會管,為什麼他幾十年容貌不變。
卡米爾垂眸,沒有猶豫,一把把自己身上最漂亮的魚鱗扯了下來,放到雷獅手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