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走廊轉角的一點點光線，小龍崽看到了那隻小偷的模樣，它的體型不過巴掌大小，耳朵圓而厚，尾巴細長，眼睛黝黑且突出，毛發隐與暗中，看不真切，前肢捧着饅頭，尖長的嘴巴埋在饅頭裡，在啃食的空隙中能看到寬大的門牙，後肢趴在地上，對身體起到支撐的作用。

是一隻小老鼠。

也是，在這陰暗的牢獄裡，除了同樣生活在陰暗環境中的老鼠還能有什麼。

咀嚼食物的聲音響了一會兒，小龍崽判斷這隻小老鼠已經吃得漸入佳境了，龍尾“啪”地一下彈起，本以為小老鼠會被尾巴卷起來，但是小老鼠的速度比小龍崽更甚一籌，在尾巴彈至半空的時候已經一溜煙兒地跑了。

小龍崽癟着嘴角，不僅沒有抓到小老鼠，還把自己的食物賠進去了，但他沒有哭，哭泣是最無用的行為，甚至還會招緻災難。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是明亮的，充斥着對世界的期望，小老鼠在他整眼的時候就發現了。

小龍崽沒有灰心，他在幽囚獄中唯一學會的事情就是堅持。

再次見到小老鼠是在丹恒又一次受傷之後，不算幹淨的碗裡還有一塊饅頭，但他現在實在是沒有力氣吃了，即使他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小老鼠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它大概覺得丹恒小龍崽現在對它沒有威脅了吧。

小龍崽蓦的升起一股怒氣伴随着無法忽視的委屈，那幫子龍師欺負我也就算了，你一隻體型比我小上數十倍的小老鼠也來欺負我。

爪子和尾巴同時動了起來，這一次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訓，迅猛如電，小龍崽小心翼翼抓住小老鼠脆弱的身軀緩緩舉到自己眼前。

惹到我，你算是惹到棉花了啦。

小龍崽委屈巴巴眨眼，一龍一鼠四目相對。

老鼠：被抓了呢。

小龍崽：抓到了呢。

小龍崽企圖和小老鼠溝通：“你也是被關起來的嗎？所以才沒有東西吃。”隻能來偷他的。

“沒關系，我可以分給你一點，隻能一點點哦，你看，我比你大隻，肯定吃的比你多，對不對。”小龍崽把三分之一的饅頭分給老鼠，還和它打着商量。

“吃啊。”把饅頭往老鼠那邊推了推，小龍崽也埋首吃了起來，等他吃完後才發現老鼠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還沒問你的名字呢。”他喃喃自語，然後又在心裡補充了一句，我沒有名字。

他轉而又看到那扇珊瑚金打造的牢門，牢門是架欄樣式的，每兩根珊瑚金之間隔了十幾厘米寬，是一個老鼠能自由出入的距離，小龍崽明白了什麼。

“原來被關起來的隻有我一個人。”

原來沒有自由的隻有我一個人。

再次見到老鼠的時候，是小龍崽被餓暈又被餓醒的時候，在此之前龍師又來審問，他們依舊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惱羞成怒之下，小龍崽的食物全被攔截了。

這沒什麼的，小龍崽想着，書上說囚犯本身沒有任何權利，等過幾天就好了，餓上幾天就能再次吃上飯了。

可是，我好餓啊。

小龍崽兩眼昏花地醒來，看到一個白花花的東西放在自己面前，鼻尖還能聞到饅頭特有的香甜的氣息，我這是餓出幻覺了吧，心裡這樣否定，身體卻是很誠實的直勾勾盯着那個“幻覺”。

饅頭向前移動了一下，滾到小龍崽觸手可及的地方，他這才看到在饅頭旁邊還有一個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的生物。

是那隻老鼠。

“是給我的嗎？”

小老鼠竟然人性化地點了點頭。

小龍崽沒顧及饅頭在地上滾了幾圈沾上的灰塵，撿起來就整個塞進嘴裡，即使被噎着了也用手指拼命往食道裡塞。食道在外物的沖擊下一陣痙攣，好不容易咽下的食物就要吐出來，小龍崽連忙捂住嘴，幹嘔的欲望令他的眼角泛起生理鹽水，他用手指把淚水抹掉放進嘴裡，鹹鹹的，苦苦的，喉嚨幹澀的感覺有了一點點的緩解。

食物落入胃袋後，饑餓感也有了一點緩解，但更為強烈的是火燒火燎的刺痛，這是因為長時間沒有進食胃壁分泌出的胃酸在腐蝕突然出現的食物，當然更多是腐蝕胃壁本身。

小龍崽的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的汗珠，小老鼠叽叽歪頭，細長的尾巴纏繞在小龍崽的手指上。小龍崽克制着沒有握拳，他不像無緣由地将疼痛施加到别人身上，那樣做的話，他就和那些龍師沒有任何分别了。

等小龍崽從疼痛中回神的時候，小老鼠一如既往離開了。

之後的時間，小龍崽和小老鼠之間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共生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