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龍崽有食物的時候,小老鼠就會來偷吃,當小龍崽缺乏食物的時候,小老鼠就會給他帶來吃食。
互惠互利,這是一種多麼牢固的關系,不是嗎?
小龍崽本以為他和小老鼠的關系持續到自己死亡的那一天,小龍崽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會比老鼠死得更快。小老鼠在這裡不會受到傷害,沒有永遠都愈合不了的傷口。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有一個東西叫壽命論。
事情的變故是發生在龍師再次到來的那一天。
彼時的小老鼠又來蹭吃蹭喝,小龍崽專心注視着小老鼠進食的姿态,未曾察覺來人的到達,直到一隻腳踹翻他的飯碗。
“不想吃就别吃了。”
“哼哈哈哈,他竟然和老鼠成了朋友。”龍師捧腹大笑,在小龍崽看過來的時候一腳将其踹翻,“丹楓啊丹楓,你也有今天。”
“身犯十惡的罪人與陰溝裡的老鼠,呵,倒是相配。”另一個龍師在丹恒的目光中,一腳踩在那隻老鼠的身上,腳尖還攆了攆,老鼠的内髒在壓力下噴出體外又被龍師攆成肉末。
做完這一切,龍師猶覺得不夠,幾步上前,在他走過的地方,全是血淋淋的腳印。還沾着血污的靴子踩在丹恒的臉上,他露出一個惡意的笑:“聽說你夢到了丹楓,那你也一定知道化龍妙法了?”
“你應該還沒有吃過熱食吧,說出來,我就把這隻老鼠煮了給你吃。”
小龍崽沒有言語,他沒有推開踩在自己身上的人,而是頂着壓力與羞辱去夠小老鼠的屍體,在碰到那片模糊血肉的時候,又被一腳踹翻,他隻來得及抓緊一片硬硬的類似骨骼的東西。
尖銳的棱角刺得手掌生疼,小龍崽毫不在意,清淩淩的目光直直刺向身旁的龍師。
那雙眼睛……
那雙孤傲,蔑視一切的眼睛,仿佛自己做什麼,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一個跳梁小醜。
“丹楓!”龍師咬牙切齒,“你以為你現在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龍尊嗎?你不過是一個囚犯,一個毀滅上千顆持明卵,锒铛入獄罪人,你憑什麼還敢用這種目光看着我。”他揪起小龍崽的頭發,面目猙獰且可憎。
他在害怕什麼?
小龍崽忽然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像極了龍師記憶中的丹楓。小龍崽食指中指并起,擺出使用雲吟術的姿勢,正欲張口,龍師竟然面色驚恐,屁滾尿流,一步三踉跄的跑走了。
繃緊的笑松弛了下來,嘴角拉平,眼眶紅紅的,眼尾曳出紅暈,淚水盤旋在眼眶中,大滴大滴落下,打濕了胸前的衣衫。小龍崽掙紮着把小老鼠爛成泥的屍體歸攏到自己身前,用尾巴圈了起來。
屍體在時間的作用下腐爛發臭,味道并不好聞,小龍崽不介意,在這期間誰欲圖把小老鼠的屍身搶走就咬誰,剔透的眼瞳在黑暗中顯露兇性。
龍師潛進幽囚獄動用私刑的行為還是被羅浮的現任将軍知道了。
羅浮的現任将軍名叫景元,他看起來還很年輕,但是年少白頭。
白發的将軍遣散周邊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抱起面如枯槁的小龍崽,才抱起來,将軍就僵住了,骨頭細細的,沒有多少肉,硌得他心髒發疼。
那輪天上的明月,是怎麼變成這樣子的呢。印象中丹楓是一個很高傲的人,總是不假辭色,就算被逼的再狼狽也是端坐于天地之間。
“丹楓……”
小龍崽瘦弱的身體抖動了一下,将軍噤聲了,良久才艱澀詢問,“你有自己的名字嗎?”
小龍崽悶聲不吭,把頭别開。
景元也不着急,耐心等待,手掌一下又一下宛如母親安慰孩子一樣輕扶在龍崽的後背上。
小龍崽前一刻還在為景元又稱呼自己為丹楓而生悶氣,但他臉皮太薄又太過自輕,後一秒就因為别人等待自己而感到不好意思起來。
景元是自他誕生起難得的對他比較友好的人。
一張小臉鼓起,小龍崽忽而想起在書本上看到的一首詩,“日月行雲間,無二永不變。山川難亘絕,我心恒久遠。【1】”日和月升起又落下,隻有這兩者是永恒不變,就連山川也無法長存,但是我的心是恒久不變的。
“我叫丹恒。”
回應景元的是少年亮晶晶的眼睛。
“丹心如恒,好名字。”景元贊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