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介紹了姓名,就算是認識了,這說明丹恒還有願意談下去的興趣,魏宇清了清嗓子正欲再說什麼卻被丹恒打斷了。
血色在眼前鋪開,丹恒的臉色忽然變得煞白,無數的哭喊哀嚎在耳邊響徹,斷斷續續的圖景在腦海中閃現,騰飛的巨龍,掀起的海嘯,被海水卷走的人……千般場景,萬般畫面,全都化成了對“自己”的指責。
你為何要造就這一切,為何要染指豐饒?
為何你釀造出的苦果卻由我們來承擔,我們也想活着啊。
你總是不聽勸,一意孤行。
壞人,什麼雲上五骁,把我父母還給我。
……
千句萬句飽懷諸多情緒的話語,交疊在一起,以至于任何一句話都聽得不真切,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像是隔着一層磨砂玻璃。但又有什麼東西迫切地希望丹恒想起這一切,指甲撓在玻璃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卻始終沖不破那層隔膜,反倒刺激得丹恒泛起生理性嘔吐。
丹恒強忍着湧上心頭的惡心一字一句說:“我不管是誰告訴你的,也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你無法從我這裡得到你想要的。”
丹恒起身送客,扶着桌沿的手發白,青筋暴起:“與其追求虛無缥缈的長生,還不如着眼當下。”
“閑聊到此為止,慢走。”丹恒不容置疑,将人送到門口。
“殿下,那個人真的是仙人嗎?看起來不像。”兩人被趕出來,侍衛跟着自家主子從未受過這等待遇,一時之間口無遮掩。
“長弓仙人說是那就是。”雖然心中也有懷疑,但魏宇還是選擇相信,即使他不是,從他口中透露的信息中,他也和仙舟有聯系。
送走兩人之後,丹恒找了個僻靜角落,單手扶住牆角止不住幹嘔。
什麼都沒吐出來,反倒是嗓子咳得生疼。
耳邊還有繁雜的聲音在吵鬧。
丹恒手指曲起成拳,一下一下敲擊自己的腦袋,妄圖用疼痛減輕自己的負擔。
直到聲音減輕許多,他才脫力般倚着牆壁坐下,臉色愈發蒼白,連嘴唇上的血色也在那一聲聲幹嘔中消失了,唯有那眼角飛紅愈加鮮豔。
墨雪不知何時回來了,它敏銳察覺到丹恒此刻情況不對。
它爬上丹恒的膝蓋,前肢合力努力将丹恒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背上,它記得丹恒最喜歡這樣将自己抱在懷裡,一遍又一遍撫摸自己的後背。
沉沉的人類手掌壓在身上,一動也不動,壓得墨雪心慌氣短。
“嗷嗚~喵嗷~”
它短促地叫了兩聲。
丹恒終于有了回應,那雙比正常的青色偏暗了幾個色調的眸子看過來,灰沉沉的,不複以往的清澈沉靜,因為情緒的原因顯得有些渾濁。
墨雪炸毛了。
它跳下膝蓋,一路跑到廚房。
杜縣令訂的席面已經到了最後的收尾階段,剩下的工作就不需要自己頂上去了,陳二正閑着看自家大哥忙活,然後被陳大哥嫌礙事趕了出去。
褲腳突然傳來拉扯感,陳二本以為是被什麼植物的枝桠勾到了,低頭一看卻是丹恒養的那隻小狸奴。
這隻狸奴可小氣了,平時隻讓丹恒摸,别人一靠近就跑走,現在怎麼主動來找自己了?
墨雪找到自己的目标,急着咬住褲腳往丹恒的方向拉,奈何體型差距過大,拉不動,爪子在地上撓出了幾條血痕。
“等等。”陳二摸摸腦袋,“你這麼着急,不會是丹恒出什麼事了吧?”
“喵嗷。”是的,快跟我走。
墨雪放棄拉扯的方式,一步三回頭,确保陳二有跟上自己。
跟着墨雪拐到自家後院的角落,陳二看到了靠在牆角的丹恒,他低垂着頭,看不清具體情況,但能讓切個菜都要洗三遍手的丹恒坐在滿是塵土的地上。陳二确信這件事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