浠瀝瀝。
大滴大滴的雨水落下,濺濕兩人的衣領。率先意識到這雨水不正常的是刃,他按着額角,頭痛欲裂,往昔再次浮現在眼前,白珩的死,鱗淵境中的孽龍,還有數以千萬記的死亡。
魔陰身的發作條件是記憶,一個人最痛苦的記憶。
當痛苦記憶中的另一個主角就在眼前的時候,刃本就不正常的精神更加不穩定了。
他幾乎以為自己如今就在鱗淵境中,他們的實驗剛剛失敗了,孽龍在空中翻騰,遠處而來的皎潔月光破開其堅韌的鱗甲,血肉如雨而落,澆在灰心喪氣的兩人身上。
丹楓被鏡流揪着領子拔起,他們在說什麼,刃已經聽不到了,倏忽的血肉污染了他,這漫天的血色昭示着他們犯下的罪愆。
“飲月!”
刃本就紅色的眼睛更紅了,血絲布滿眼白,他攻擊丹恒的一劍又兇又急,幾乎拼盡了全身的力氣。
相比于陷入魔陰身,對周身感應不到的刃,丹恒的觀察更加細緻,同時他的警惕心也提到最高。
林中的綠色濃郁起來了,光線也在漸漸消失。
丹恒仰頭,從枝葉縫隙間落下的陽光被正在茂盛生長的樹枝擋住了,樹枝層層疊疊,迅速向上拔高,同時也在橫向生長,它們擠壓着樹與樹之間的一小片空間,一些不夠堅韌的樹枝被擠斷。
再這樣下去,他們會被這些瘋狂生長的樹木擠成肉餅。
丹恒就地翻滾躲過刃的攻擊,撈起地上墨雪的屍體,手中卻什麼都沒有碰到,那些被他采下的草葉樹幹果實竟然生長起來了,墨雪的屍體被它們托到空中。
支離劍上的劍氣攪碎了周遭的灌木,但這空缺又很快被補上了。
眼見着刃已經失去理智,丹恒反身補了一槍,踮腳踏着樹幹飛身而上,擊雲的槍尖劃開纏繞在墨雪身上的藤蔓樹枝,另一隻手将其撈起,沒有任何停頓,丹恒在樹林中飛速移動。
在瘋狂生長的叢林中移動是一件很危險的事,看好的落腳點在轉瞬間就長高幾十米,從四面八方橫向刺來的尖銳枝桠比精心布置的暗器還要危險,暗器尚且能通過破壞機關和敏捷的身手躲過,而這些枝條不僅防不勝防沒有破解手段,最重要的是它們是無窮無盡的。
不小心掉下去,或者沒躲過,就隻有被紮成馬蜂窩的下場。
刃又怎麼可能會讓丹恒輕易離開,提起劍就追上去,沒追出一千米,一根橫向生長的樹枝擦過他的身體,腰側的衣服被撞到破爛,身體也不受控制般掉了下去,淹沒在無盡的綠色之中。
丹恒仿若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躲避和移動上了。
丹恒的速度還算不錯,在叢林的空間全部被占滿的時候,沖了出去。但外面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不知不覺中,丹恒回到了墨雪送自己花的那片山嶺。
這裡已經大變樣,花兒小巧玲珑的時候很好看也很可愛,但當它們比人還大的時候就隻剩下驚悚了。
“你現在還會喜歡這裡的花嗎?”
雨還在下。
雨水順着劉海成股成股流下,阻礙了丹恒的視線,這些雨水正在影響他自己的身體,頭發在生長,已經超過膝蓋,在叢林中擦傷的手臂和大腿完好如初,如果不是裂開的衣服,根本想象不出丹恒曾經受過傷。
用花瓣将墨雪包裹起來,丹恒清出一塊空地,把它葬入地下,雲吟的力量保護着這塊空地不被植物侵占。
“吼!”
原野上突兀地響起震天龍吟。屬于“豐饒”的力量被排斥出去,但已經發生的變化不會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