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非說:“時桐說他認識一個叫林子川的警察,就幫我聯系了一下。”
“林子川幫的忙?這給我搞懵了。”簡疏文心想這世界怎麼了,林子川幫時桐?
“你先别在這方面較真,因為林警官的介入,我從邱梓新的同事那裡打聽到不少事情。你知道的,我一個人去,人家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我問了人家也懶得答,還會嫌我浪費他們時間,有個警察在身邊就不一樣了,問什麼答什麼,答得仔細,态度熱情,這就是權威的力量。”
“林子川肯幫忙?”簡疏文驚訝道,“我不知道他跟時桐達成了什麼協議,但這件事對他來說其實也可以事不關起高高挂起。公職人員遇到這種事反而更謹慎。”
“林子川不一樣。”陳非說,“雖然看上去有點兇,但是個熱心腸。”
在陳非的叙述中,簡疏文窺探到了事情的原委。
時間回到今天中午。開庭時間在下午14:00,中午11:30-13:30是彙藍實業吃飯和午休的時間,時桐幫陳非叫來林子川,林子川幫忙調到了監控,接着,三人在公司食堂外逮到一個女員工,姓吳,跟邱梓新是同部門的,剛吃完飯出來。
要是陳非一個人,說想問點事情,吳女士大概率會冷淡拒絕,中午休息時間那麼短,誰都想抓緊時間趴桌上小睡一會,幸好林子川來了,國人對警察天生帶有敬畏,林子川說想問點事情,吳女士爽快答應。
三人在附近找了一個咖啡廳。
“邱梓新這個人吧,是個好人,為人禮貌,工作認真,就是有點懦弱,我們部門那些人仗着她懦弱欺負她。”吳女士說,“誰工作做不完了,就丢給她做,讓她加班,自己下班,她也不懂拒絕;誰工作上捅了簍子,就把責任推到她身上,讓她背鍋,她還真硬背下了。領導有棘手的任務不好安排,别人不肯幹,找她幹,反正她聽話,誰說的都聽。時間久了,大家都知道她是軟柿子,好捏,冤大頭的事不找她找誰?”
“正式員工轉勞務派遣工那件事呢?”陳非抓重點問。
“那是公司政策,每個部門都有名額,我們部門至少有一個人要被轉。其實吧,我們都猜到是她,部門領導最後也确實選擇了她。”
“為什麼?”陳非問,“照你剛才說的,邱梓新平時應該是部門裡幹活最多的一個吧,任勞任怨,服從安排,不推卸責任,這樣的員工,怎麼會被轉?”
“她好說話,不麻煩。正式員工轉勞務派遣工,這什麼破政策,公司也想得出來?誰會願意啊?落到哪個員工身上哪個員工都是要鬧事的。中層領導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上頭的命令必須遵守,又害怕下頭的人鬧事,所以他們肯定會選擇最聽話的那個,減少鬧事的風險。再說,我們部門每個季度都會統計員工工作出錯的次數,邱梓新出錯次數最多,領導選她有理有據。”
“出錯次數最多?她工作能力不行?”
“不是不行,而是所有人幹不完的活都丟給她幹,她幹得太多啦,比如說,假如每個人的出錯率都是千分之五,她幹1000件,别人幹500件,同樣的概率下她出錯的次數是不是就越多?工作啊,幹得多,錯得多。”
“那你們這個算法不對啊,基數都不一樣,怎麼能按次數算呢?應該算出錯概率啊,隻說次數不說基數,會讓人誤會她工作能力不行。”
“什麼時候用次數,什麼時候用概率,要看領導怎麼考慮。”吳女士意味深長地說,“領導看她聽話,覺得她不會鬧事,才選她的,沒想到她居然把公司給告了,這讓我對她刮目相看,她竟然有這樣的勇氣。”
“開庭前邱梓新回了一趟公司,她回來幹什麼,見了什麼人,你有印象嗎?”
“有印象,那天她進了人事總監的辦公室。人事總監辦公室跟我們部門很近,我看見她進去的,呆了半個多小時吧,具體他們聊了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突然,一直沉默的時桐開了口。剛才都是陳非在問,時桐一言不發,這時卻破天荒地問道:“邱梓新天天幫部門同事做工作,她跟同事關系怎麼樣?”
吳女士面色變了變,“這個嘛……唉!”吳女士重重地歎了口氣,說:“她是個好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但她越好,别人對她的态度就越差,比如大聲吼她,或者使喚她幫忙買早餐,當然我是不會幹這種事的,我沒這麼對待過她,但我沒辦法啊,看到她不會拒絕,我有時也恨其不争。”
與吳女士的對話就到此結束了,吳女士知道邱梓新進了人事總監辦公室,但她不知道人事總監對邱梓新說了什麼。于是陳非想從人事總監口中問出點什麼來,但人事總監跟吳女士不同,一來人事總監比吳女士圓滑得多,二來吳女士有意幫邱梓新,人事總監沒有。人事總監把話說得滴水不漏,三人什麼信息也沒得到,再加上法院已經開庭了,時間緊急,陳非着急去找簡疏文,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