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川對簡疏文說:“我去案發現場烏鴉街走訪過,發現愛琴酒吧的後門正對着烏鴉街街尾,我拜托京北區公安分局刑警隊的朋友幫忙,拿到了案發當晚愛琴酒吧值班人員的名單。我查了名單上的人的筆錄,五年前這些人非常統一地說他們什麼動靜也沒聽到。”
“這種酒吧人員流動性很大,五年前在那上班的人,現在已經不在那了吧?”簡疏文問。
“就是要找已經不在那上班了的,防止再次串供。”林子川說着,拿出一支煙,點之前他還問了問簡疏文和陳非:“介意我抽根煙嗎?”
簡疏文和陳非搖搖頭。
林子川點上煙,繼續往下說:“我找了一個叫黃威的人,他案發當晚在愛琴酒吧負一層的VIP室上班,從愛琴酒吧的後門進去,離得最近的就是VIP室,我問他那晚聽到了什麼動靜,然後我拿到了這份錄音。”
簡疏文奇怪道:“如果他五年前沒有說實話,怎麼現在突然說實話了?”
林子川笑了笑,實話實說:“因為我騙供了。”
林子川指了指那份錄音,示意簡疏文去聽。簡疏文播放錄音,錄音中,林子川和黃威兩個人在對話。
林子川:我們查到你五年前在愛琴酒吧參與販.毒。
黃威:沒有,我沒有啊!
林子川:愛琴酒吧的老闆錢弘有問題,我們都查清楚了。
黃威:他有問題是他的事,我隻是在那打工。
林子川:你看,你都知道他有問題,那就是你也參與了咯。
黃威:我沒吸!
林子川:那就是賣了。
黃威:我也沒賣!
林子川:愛琴酒吧裡有毒.品交易,證據充足,你在那打過工,你肯定會被牽連,逃不掉的。這樣吧,我這裡有個将功贖罪的機會,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我想想辦法,讓你不被牽連進去。你在那打工都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牽連進去挺不值的,是吧?
黃威:什麼問題?
林子川:五年前在愛琴酒吧附近發生過一起命案,案發當晚你在負一層VIP室值班,你看到或者聽到後門有什麼動靜沒有?說實話。
黃威:好,我說實話。那天晚上,我看到我們老闆錢弘跟他的一個朋友,好像是叫童飛,神色慌張地從後門回來,他們的鞋子、袖子上都有泥。那個叫童飛的衣服上,我好像隐隐約約還看到了幾滴血。老闆警告我不要把看到的說出去,他說隻要我聽話就給我一大筆錢,如果我不聽話就讓我不得好死,我選擇了聽他的話。
錄音結束。
簡疏文道:“鞋子、袖子上有泥,衣服上還有血,他倆是埋屍去了!這份錄音是重要證據。”
林子川卻有些苦惱地撓撓眉毛,說:“但這是騙供,這份證據能不能呈堂,就靠你想辦法了,簡律師。”
簡疏文驚訝道:“錄音裡你說的那些都是騙黃威的?”
林子川尴尬道:“最近是有條線索說愛琴酒吧涉毒,但隻是有線索而已,還沒抓到現行,我跟黃威闆上釘釘地說查清楚了,都是騙人的。”
簡疏文也苦惱地撓了撓眉毛,跟林子川的動作如出一轍。
《關于辦理刑事案件嚴格排除非法證據若幹問題的規定》第一條就明确規定,嚴禁刑訊逼供和以威脅、引誘、欺騙以及其他非法方法收集證據。這段錄音中,林子川用欺騙的方式騙取黃威口供,屬于不合法的證據。非法證據不能作為呈堂證供,法院不會采納,不僅如此,涉事的林子川還會被追責。
簡疏文不解地看向林子川,壓低聲音問:“知道是騙供你還這麼幹?這是要追究執法過錯責任的,你這身警服還想不想要?”
“我有錯我承擔,你别管我。你能不能想辦法讓這份證據呈堂?”
“時桐許諾了你什麼,你這麼幫我?”簡疏文問。
“時桐是來找過我,但這個事情我了解了之後,幫你已經跟時桐無關了。”林子川對簡疏文說,“你赢了這場官司,一個被冤枉的人才會被釋放,京北區公安分局才會重新立案,真兇才不會繼續逍遙法外。”
兩人久久對視。
再後來,簡疏文拿上了錄音,跟陳非一起離開上城區公安分局。
就在簡疏文和陳非走到分局門口時,簡疏文突然發現陳非的臉色奇差無比。
“陳非,你身體又難受了嗎?”簡疏文連忙問。
陳非一邊搖頭一邊走下分局門口的樓梯,哪知他精神渙散,一腳下去踩了個空,差點摔倒,幸虧簡疏文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哎,早知道就讓你再休息一天了。”簡疏文擔憂地說,“一會我來開車吧。”
上了事務所的車,簡疏文坐上駕駛座,讓陳非去後排小睡一會。陳非整個人縮在後排,抱着自己的外套,閉上了眼。
陳非閉着眼,但他沒睡着,他在想事情。
陳非後悔了。剛才林子川說錢弘可能販.毒,販.毒加殺人,兩罪并罰,被判死刑的概率可就大多了。陳非後悔了,他想自己怎麼不等等呢?
陳非抱緊外套,心想老天對自己真是不公,如果早一天知道這條信息,他或許就不會那麼沖動下手殺人,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已經成為了一個萬劫不複的殺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