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遇見到簡疏文,笑吟吟地說:“怎麼了這是?疏文啊,你今天官司打得一塌塗地,被我壓制得啞口無言,心裡不痛快我能理解,但心裡不痛快也不能來答誠撒氣啊。怎麼,輸不起?”
簡疏文看了周祁遇一眼,說:“休庭兩日,我還沒輸。”
周祁遇哈哈大笑,調侃道:“對對對,這該死的勝負欲啊!”
簡疏文沒有松開歐文申,歐文申也不掙紮,任簡疏文拽着,隻是用一種挑釁的眼神看着簡疏文。
簡疏文看了看歐文申,又看了看周祁遇,問:“你倆搭檔是吧?”
律師未必都單打獨鬥,幾個律師合作辦案是常有的事。在答誠,經常會有律師兩兩搭檔辦一個案子的情況,答誠内部管這種兩兩搭檔叫“小團隊合作”,有時兩個人搭檔習慣了,可能會長期搭檔下去。以前簡疏文還在答誠時,他的搭檔是衛知禮。
周祁遇微笑着點頭;歐文申嘴角一勾,挑釁地一舉雙手。
“我開車來的路上一直在想陳濤是怎麼回事,我想到了。”簡疏文說着,望向歐文申,歐文申就是法律公益日那天陳濤見到的那位律師。
簡疏文說:“二十二年前陳濤對警方說了謊,他一直擔心他會不會因此坐牢,于是他來到了答誠咨詢。你,對,就是你,歐文申,歐律師,你告訴他跟警方說謊很嚴重,犯了僞證罪和包庇罪,一定會坐牢。陳濤很害怕,問你該怎麼辦,你給他出了個馊主意,你說,不能讓法官知道他二十二年前撒過謊,叫他幹脆将錯就錯,謊言一說說到底,在法庭上保持跟二十二年前一樣的口供。”
簡疏文湊近歐文申的臉,一臉冷意,簡疏文很少這麼嚴肅。簡疏文說:“你給他出這種馊主意,卻不告訴他,法官早就看過他的庭前證詞,他這麼做,反而讓法官覺得他反複無常、行為可疑,甚至有可能把他往嫌疑人的方向推!”
簡疏文說的沒有一句是錯的,歐文申想通過誤導陳濤,把陳濤從證人變成新的嫌疑人,從而達到擾亂視聽的效果,迫使警方不得不重新偵查。重新進入程序後,這案子就又可以一拖再拖,少則幾個月,多則幾年。
顧辛那個老壞種,能再逍遙幾年是他給律師提的最低要求。
幸好紀潛沒有掉入圈套。
盡管簡疏文沒有說錯,但歐文申是個人精,他不可能公開承認他幹過誤導陳濤這事。
歐文申笑笑,“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你說的那個陳濤,法律公益日那天他是來找我做過咨詢,但我們隻是随便聊了聊,你說的那些是完全沒有的事。”
簡疏文的臉沉得可怕,他冷冷地說:“陳濤找你咨詢,那就是信任你,你就應該從專業角度給他專業建議,而不是辜負他的信任,利用他比你少懂了那麼點知識,坑他一把。用肚子裡那點墨水坑人,你很優越是不是?”
簡疏文繼續輸出:“二十二年前陳濤是對公安機關說了謊,但隻要他主動坦白,積極認錯,從輕處罰是必然的,可能最後就是罰款幾百、口頭教育或者拘留幾天的事;但你教唆他在法庭上說謊,作為一個證人在法庭上反複無常,給法官留下很差的印象,怎麼還會有機會從輕處罰?犯過的僞證罪和包庇罪隻會往重了判,那就真的會進監獄!”
簡疏文知道歐文申不會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所以簡疏文不等歐文申的回應。簡疏文擲地有聲道:“在任何情況下,誠實面對司法機關都是最明智的選擇,你卻叫陳濤撒謊,你怎麼還坐在這裡當律師?”
簡疏文嘴不饒人,歐文申的臉難看到了極點。這時周祁遇走了過來,他伸出手,強行掰開簡疏文揪着歐文申衣領的手。
歐文申的臉還臭着,他剛想站起來跟簡疏文硬剛,而周祁遇摁住了他。
周祁遇露出微笑,拍了拍簡疏文的肩膀,說:“好了好了,老同事,何必搞得這麼難看。疏文,跟你在法庭上對峙的是我,你有什麼氣沖我撒,不要連累文申。剛才你說的那些,我都聽完了,我覺得你跟文申之間一定有誤會,法律公益日那天我也在,所以我非常清楚文申從來沒有做過你說的那些事,你應該調查清楚再來撒火。快,跟文申道個歉。”
周祁遇滿臉堆着笑,他态度已經這麼好了,仿佛簡疏文再不順着台階下就是給臉不要臉。
簡疏文沒有道歉,他深吸一口氣,恢複鎮定,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聳了聳肩,輕松地說道:“我又沒打他,我不用道歉。”
說完,簡疏文手一攤,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出了答誠律師事務所。
簡疏文坐電梯下樓,他的電梯到達一樓時,隔壁的電梯也幾乎同時到了。
簡疏文走出電梯,衛知禮從隔壁的電梯走出來。
“疏文。”衛知禮叫住了簡疏文,簡疏文停住了腳步。
“知道我為什麼離開答誠了吧?”簡疏文對衛知禮說,“他們這麼幫顧辛。”
“顧辛是他們的委托人,當律師的當然要盡全力幫委托人,讓委托人的利益最大化。”
“是,你說得也沒錯。可是要有底線。”
說完,簡疏文轉身離開,衛知禮沒有繼續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