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什麼……救命!”刺耳長音打破平靜,迷境外瞬間沸騰起來。
乘月長老進入秘境一個月後,依舊有人坐在秘境外頭悟道修行,高彌尖叫着閃避,跑的過程中回頭一望,一道纖細清麗的身影橫在她原來的位置,一己之力擋住了來勢洶洶的黑氣。
可是她隻擋住了這一塊,黑色的怨氣糾纏着鬼氣,有如實體,鋪天蓋地,遮雲蔽日地卷席而來,依稀可見藏在裡面的白骨和惡鬼,多的是人聲都沒出一下就被吞沒了。
視線所及,全是這逼人後退的東西,步乘月宛若神兵天降,一掌打出去便散來一方幹淨,她隻是順手救下一個人,并未回頭看。
以前總有人說步乘月的傘是黑色的,看見就叫人心裡不舒服,現下和那黑壓壓的氣一比對,分明是如寶似玉的藍,罩在可怖的白骨之上,困住他們前進不得。
被吞噬的人趁機跑出來了,神色慌張,連滾帶爬,躲到仙尊身後,也有人出招,盡全力擊退入侵者。
步乘月操縱者她的傘,往日裡傘遮在她頭上時顯大,現在還是那個大小,撐在破出來的戰墟上時卻格外小巧,随時會倒似的。
“仙尊,我來助你!”
高彌一直跟在她身後,雖然她術法學的稀爛,但是此刻是真心想幫忙,面色嚴峻的仙尊掃她一眼,話未出口,一口血先嘔了出來。
步乘月想說退後,說不出來,隻能咬着牙使勁兒,小小的傘控着滿天的怨氣,一點點後退。
“這是内門師兄給我的回春丹,還有真元丹,仙尊——仙尊!”
高彌見自己那點子招式使了和沒使一樣,仙尊又吐了血,就想着找點丹藥,低頭擡眼的功夫,乘月長老嘴角就挂上了淌不完的血。
她一步一步、一點一點,拼盡全力在對抗,伸出隻沾灰帶血的手掌,接過兩粒丹的同時把礙事的女弟子推到安全的地方,這下,就算她爆體而亡,也不會波連旁人了。
眼見着在大夥兒和步乘月的努力下,戰墟裡用出來的東西被逼到秘境入口,馬上就可以打回去了,迷霧深處突然飛起來個什麼東西,讓散了一地的枯骨死而複生。
迅速膨脹的黑氣終于吞沒了最前方的步乘月,再也看不見那道勇毅的身影,連着上方的攝魂斷夢傘都不見了。
高彌往前撲了兩步,她沒抓到仙尊,自己也被卷進去,她用手臂擋住頭,再睜眼,什麼也沒有。
哪兒有什麼白骨黑氣的,周遭一切如常,磚還是那塊磚,樹還是那棵樹,不同的是多了幾根骨頭,她還活得好好的,皮都沒破一點兒,再看看旁人,最多就是吓懵了,愣在原地不知發生了什麼。
對了,時間也不同了,彼時天才透亮,現在又要黑了,落日時分,遠處山巅,不知是一塊黑雲,還是朦胧的山頭叫白雲斑駁遮擋,總之影影綽綽,意境好極了。
步乘月眉目舒展,渾身都有種馬上就要振翅起飛的輕快。
原來,那場聲勢浩大的入侵持續了不過幾個時辰,不知情的高彌四處張望,想找到步乘月,奔走一圈連個影兒都沒尋見。
好像仙尊是這場戰鬥中唯一受傷的人,她去哪了?
高彌隻是衆多底子中普普通通的一個,她不知道的是,她眼中受傷的隻有步乘月,然而,遙遠的陰司地府,還有個人也身受重傷。
盛曚失控一般,鬼氣從身上散了出去,活死人被打破了平衡狀态,開始偏向死的一方。
萬獸圖與她有契約,法器受到嚴重損害,她這個主人也是會受到反噬的,加上前些日子耗費了元神,導緻她情況更糟糕了。
剛才在秘境,步乘月躲在安全的地方,決絕地把萬獸圖扔了出去,導緻它被那些怨鬼群起而攻之,盛曚本來在和小貓鬼說話,登時身形一晃,頭痛如裂。
她捂着腦袋,蒼白如紙也削瘦如紙,皮肉都幹癟了,好半天沒緩過來,眩暈過去後立馬腳踏蓮花趕往黃泉之路,她被火燎着似的着急,挂念師尊到了全然不顧自己的地步。
一路上盛曚都在安慰自己,說不定是師尊唬人的,說不定萬獸圖替師尊擋了大部分災,才會受損至此。
蓮花座已經飛不高了,她顫巍巍到達黃泉路時,步乘月已經讓黑霧裹挾進秘境了。
說來奇巧,兩個身處全然不同的境地,姿态卻如出一轍,腳下不穩,身受重傷的模樣。
盛曚從蓮花座上跌下來,撲在地上,頭暈眼花連路都看不清,步乘月回到無人窺見的秘境,竟是立馬直起腰身,往那一站就是皎潔如月,啥事沒有。
盛曚折騰着爬起來,步乘月高舉攝魂斷夢,一個是心似火煎,一個是目如淬冰。
秘境中,效比天雷的雷擊轟然打出,正中殘破的圖卷,圖卷四分五裂,化為粉齑,這一下用了步乘月十成的力,至少有四成如同直接劈在盛曚身上。
本來就挺不直的腰身頃刻間塌了下去,盛曚倒在黃泉路的盡頭,張開的五指隐隐觸摸到陽間,那裡有她的師尊。
閉眼前,她腦子裡全是步乘月,這究竟怎麼回事,師尊她平安與否,為何萬獸圖會損壞甚至報廢,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