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湊過來:“好巧啊邵總,我剛在那邊看好久,就是沒敢認,好幾年沒見,邵總還是那麼意氣風發啊!”
貞貞望着眼前的生面孔,不安地朝邵子濯伸出手:“爸爸。”
邵子濯抱起她,禮貌地回複了這人:“馮總好久不見,出國了一段時間,剛回國。”
馮總打量了一下他懷裡的小孩,詫異地說:“邵總當爸爸了?”
邵子濯抱着孩子,輕笑:“是的。”他低頭跟邵可貞說,“這是馮伯伯。”
貞貞歪着頭沖馮總笑,乖乖叫人:“馮伯伯好。”
馮總望着眼前粉妝玉砌的小寶貝,眉開眼笑:“你好你好。”孩子挺可愛的,就是怎麼這個孩子長得好像一個人?
“寶寶,你喜歡這種巧克力還是這一種?”關山月從貨架高攔的間隙走過來,毫無知覺地沖到他們面前。
嗚嗚,媽媽怎麼可以這麼說呢,被爸爸發現了肯定不讓吃,貞貞從邵子濯懷裡冒出頭來,着急地想要阻止關山月:“媽媽,我不喜歡巧克力!”
馮總猝然望向眼前的人?關山月?邵子濯孩子的媽媽?這???
他一時接收到這樣的信息,腦子有點發蒙,但迅速轉過彎來,緊急逞出一個笑容:“關總跟邵總結婚也不說一聲,還想來沾沾喜氣呢。”
為什麼合作商無處不在?關山月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拿什麼表情來面對。
她的腦子裡緩緩彈出一句“百口莫辯”,再沒什麼其他多餘的想法。
她求助似地看向邵子濯,邵子濯接收到她的目光,極快地輕笑一下,接過話頭跟人解釋:“我們還沒有辦婚禮,要是辦的話,一定不會忘記請馮總的。”
馮總滿意地笑笑,兩條縫一樣的眼睛眯起來,幾乎要看不到眼珠:“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又随意說了兩句,馮總推着滿載的購物車離開了。
他一轉頭,看見一家三口推着車走遠,趕快掏出電話:“關山月跟邵子濯在一起了,孩子都有了,今晚出來坐坐,有點事跟你說一下。”
趁着大人講話,邵可貞迅速把剛才關山月悄悄丢進車裡的巧克力找了一個角落藏起來,又用菜壓住,一切就緒,她一擡頭,突然發現爸爸媽媽一句話也不說,兩個人隔着一整個購物車,像是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撓撓頭,努力回想剛才那個陌生伯伯說了些什麼,是不是說了什麼讓爸爸媽媽不開心的話呢?
是因為婚禮嗎?壯壯是看到自己爸爸媽媽婚禮的照片上沒有自己,才發現沒有參加過爸爸媽媽的婚禮,他因為這個還生他爸爸媽媽的氣。
難道那個伯伯也是因為爸爸媽媽沒有邀請他來婚禮所以才生氣,然後他的問題又讓爸爸媽媽生氣了嗎?
可她也沒有參加過爸爸媽媽的婚禮啊,連媽媽都是才出現在她生活裡不久呀,她都沒有生氣,怎麼伯伯生氣了呢?而且媽媽現在回來了,聽爸爸的意思,以後會辦婚禮的呀,伯伯是不是生氣的太早了,爸爸也答應了請他嘛。
哎呀,但是爸爸沒有答應我诶。
貞貞是一個有疑惑就問的好寶寶:“爸爸,你跟媽媽辦婚禮的話,會邀請我參加嗎?”
童言無忌,卻讓兩個大人齊齊愣在原地。
關山月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又将話咽了回去。
貞貞見他們兩個都沉默,突然又想起爸爸帶她去認媽媽之前的事,她兩手拽着購物車的邊框,從車裡爬起來,伸手要去抱關山月:“媽媽,你是不是還沒有原諒爸爸呀?”
關山月懷裡撞進一個軟軟的小團子,她伸手抱住貞貞,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已經學着跟邵子濯表達自我,但如何将那些千回百轉的心思轉化成小孩子聽得懂的語言呢,她尚有要修行的課題。
關山月突覺壓力,她撩開遮住邵可貞眉眼的碎發,正要開口,一旁的邵子濯解釋道:“媽媽已經願意跟我們相處了對不對?”
貞貞狠狠地點點頭。
邵子濯又循循善誘:“你不願意原諒的朋友你還會跟他們玩嗎?”
貞貞狠狠搖頭。
邵子濯摸摸貞貞的頭,手無意間蹭過關山月的手,她僵了僵,默默的把手縮回來,邵子濯的手頓了頓,悄然轉換了方向:“媽媽的态度已經很明顯啦寶寶,但是媽媽是大孩子,不是跟寶寶一樣的小朋友,所以給媽媽一點時間好不好?”
貞貞似懂非懂,懵懂地點點頭。
關山月的心卻一點點松動着,名為“信任”的城牆壘鑄着,似乎要将從前龃龉徹底鎮壓。
這樣的震顫延續到她坐在瀾園十四樓,邵可貞在客廳裡拼積木,五顔六色的,散落在地毯上,她擡頭,可以看到邵子濯系着圍裙在廚房裡做飯的背影,破壁機的聲音響起,短暫地成為耳蝸中唯一的世界音。
關山月有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