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去家人後,長久地不願停留,原來在另一個世界,她每隔兩年就要搬離租住的小屋,後來來了這裡,她買下一套又一套的房,卻并不在其中一個久住。
她期盼着“家”的存在,但曾經的創傷就像一個無法彌補切割的風洞,鑲嵌在她的人生裡。因為失去過,所以她恐懼着擁有。
可此時此刻,她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她有了一個家呢?
她猶疑地四處張望,貞貞不見蹤影,她着急地看向廚房,心又落了下去。
在她沒注意的時刻,貞貞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進了廚房,大腿高的小朋友拽着邵子濯的衣角,墊着腳,張嘴要吃的,邵子濯用筷子夾住绯色的肉,吹了吹,蹲下來放進貞貞嘴裡。
或許,這就是屬于她的家吧?
可以嗎?
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趁着邵子濯去洗碗的功夫,關山月跟貞貞告别。
貞貞穿着齊膝的睡裙,抱着小兔子,站在門口依依不舍:“媽媽,今天不可以跟你睡嗎?”
關山月捏捏她的臉蛋:“今天不行,等再過一段時間好嗎?”她需要時間來整理她自己的心。
貞貞乖乖地抱抱她,又不舍地松開,眼角隐隐約約帶着淚意:“明天媽媽還來接我嗎?”
關山月伸出小拇指:“拉鈎,媽媽明天一定來接你。”貞貞伸手過去,破涕為笑。
門被輕輕帶着,響起密碼鎖鎖上的聲音,邵子濯洗碗的手一頓,而後長久地一歎。
關山月剛準備上樓,一通陌生電話打進來,她接起來,不明所以:“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對面輕笑:“關小姐,你好,我是元望舒。”
意料之外的電話,關山月走出電梯,站在門口,認真對待着。
對面頓了頓,又說:“聽店員說那天你找我,剛巧我不在,不知道今天關小姐有空嗎?能否賞臉讓我請關小姐喝杯酒。”
那天?邵子濯突然出現,她心煩意亂,病急亂投醫。關山月也笑:“我的榮幸。”
關山月設想過跟元望舒的會面,元望舒在舞台上,而她隻是一個觀衆,燈光亮起的瞬間,在元望舒視角,一個面目模糊的觀衆。
但是她沒想到,第一次認真的見面與想象南轅北轍。
元望舒穿着寬大的襯衫,在燈紅酒綠的酒吧裡,歪着頭笑:“我們一點也不像,當初趙義他們真是不長眼。”
關山月手裡的雞尾酒随着她的笑意搖曳:“還是有一點的,畢竟,美人都是相似的。”
元望舒笑起來酷酷的,跟她在舞台上的纖弱一點也不一樣:“是是是!”她好奇地問關山月,“你那天找我幹什麼?”
她們也勉強算是一個圈子裡的人,許多場合都應該會相遇。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們之間無半分交際,天意得像是刻意為之。
關山月歉然地笑:“那天看到你的開場表演,又看到一個很像邵子濯的人,想問問你來着的。”
元望舒眼睛瞪圓:“他回國了?”
關山月楞了:“你不知道嗎?”
元望舒真心實意地說:“不知道,我跟他關系是挺好的,但是并不常常聯系。”她觀察了一下關山月的表情,将當初跟邵子濯的事情全盤托出,“事情就是這樣的,所謂的白月光,什麼金童玉女,都是假的。”
元望舒伸出手,無名指上的鑽戒折射着六色的光,她看向關山月,眼裡的光比鑽石還要耀眼:“我要結婚了!”
關山月徹底楞在原地,元望舒訂婚了?
元望舒轉着指上的戒指,“他是緝毒警察,我爸媽覺得太危險了,不想我嫁給他,刻意壓了消息,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
關山月一臉迷茫,她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元望舒見她這模樣,眨眨眼,蓦地笑起來,笑意卻一絲絲減淡,眼神堅定而執着:“他爸爸也是警察,因為消息意外洩露,卧底時被毒販發現,犧牲了,他從小就想着要當警察,那是他的夢想。”
元望舒像是找到了宣洩的出口,那些無法宣之于口的思念與擔心,帶着義無反顧的支持與責任,全然對着關山月表達:“我很擔心他,但是我知道,他有他的路要走,就像我也有我的夢想一樣。”
她笑得有點落寞:“他不想跟我結婚,或者說,他不願意跟任何人結婚,是我逼婚,鬧得他不勝其煩,他終于答應了,但隻是訂婚,要等他徹底完成任務,從一線退下來以後再結婚。”
她将調好的烈酒一仰而盡:“好了,不說我了,你們呢,你跟邵子濯現在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