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芝芝也不例外地被拉入了幻境。
眼前的景色驟變,剛剛明明還是白天的山林,而如今呈現在她眼前的卻是一片黑海。
烏芝芝低頭,看見自己站在沙礫上,不甚上心地踢了一腳,刨出了一個沙坑。
還挺真實的。可烏芝芝确定,自己從未來過這裡。
身為一顆生長在深山裡頭的蘿蔔,怎麼會來到過海邊呢?
“呼——”海面上刮起一陣大風,剛才還平靜異常的海面忽然湧動起來,本來就陰郁的天空此時更是黑沉得仿佛要塌下來一樣。
一陣接着一陣的海浪聲拍打在岸上,仿佛怒吼。
奇異地,烏芝芝并不覺得害怕,隻覺得吵鬧。
她想讓它們安靜下來,烏芝芝緩緩朝着海面走去。
越是靠近,她越是能直觀地體會到這片海域有多麼惡心——那是一片濃稠的黑色水域。
就在烏芝芝準備一頭紮下去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的時候,一聲怒喝叫停了她。
“你在找死嗎!”
随即,烏芝芝被人猛地拉了回去。
手腕上的力道不容拒絕,像一塊烙鐵,男人連拖帶拽把烏芝芝往回拉,罵道:“你是誰家的姑娘,不知道暴風雨天不能靠近魂海嗎!”
“不知道。”烏芝芝老實回答。
忽然,漢子的聲音戛然而止,連同手上的力道也松開了,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漢子這時才認真端詳起烏芝芝的臉來,他張了張嘴,“大仙,你回來了。”
烏芝芝理所當然地覺得那聲‘大仙’就是在叫自己。
“你認識本大仙?”烏芝芝反問,“可我不認識你。”
“沒事。”漢子臉上的驚慌神色徹底褪去,“原來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島民跑到了海裡。”
“你認識我?”烏芝芝皺了皺眉頭,不僅是認識,還是一副很熟的樣子。
漢子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将她帶回了漁村裡,“我知道大仙如今忘記我們了……大仙每次回來都這樣。但我們可是一直記得你。”
說是漁村,其實村裡人并不多,連房子都是寥寥無幾的幾間。漢子隻是站在門口一喊,所有人都從自己的小木屋裡鑽出來。
“大仙回來了?”
“真的是大仙?”
漁村裡面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團團将烏芝芝圍起來:“大仙一定又在外面吃苦頭了吧。”
“沒有。”烏芝芝不習慣他們的熱絡,下意識地想躲開。
可她後退一步,村民就上前一步,七嘴八舌地跟她抱怨起來:“大仙,外面太幸苦了,要不就算了吧。”
“對啊,大仙,要不……就算了吧。”
“行了行了。”一個老者擋在烏芝芝面前,将其他人隔開一段距離,“大仙在做什麼她心裡有數,哪裡是我們能夠左右的。”
“老李頭,别以為你年紀最大就可以倚老賣老,我們也是擔心大仙,說得我們好像在無理取鬧一樣。”
老李頭用拐杖将其他人打回去:“反正我長得最顯老,你們就不能讓讓我嗎?大仙才剛回來,就不能讓她歇一歇嗎。”
聽到最後一句,其他人才歇了攀談的心思。
待成功趕走其他人後,老李頭才樂呵呵地看向烏芝芝:“大仙,來我家坐坐吧,你最喜歡的泥人我已經捏好了。”
“我不喜歡泥人。”烏芝芝冷漠無情,她怎麼不知道自己喜歡這種無聊的小玩意?
老李頭沒有反駁,慢悠悠地帶着烏芝芝走向自己的屋子。
許是住在海邊的緣故,這裡的屋子都異常簡陋,就像是被風吹散了許多次,最後幹脆不想浪費力氣,随便撿了一些木闆搭起來。
老李頭的小木屋并沒有關門,烏芝芝從門框裡看見在裡頭忙活的老婆婆。
老婆婆懷中抱着一個壇子,聽到了屋外的動靜,探出頭來一看,發現居然是烏芝芝,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竟然清明了一瞬,就像其他人一樣對烏芝芝道:“是大仙回來了。”
烏芝芝不認識她,可老人卻自來熟地拉起她的手來,笑起來的時候滿臉都是褶子,“大仙瘦了。”
烏芝芝甩開她的手,冷眼看着她。
老人并不生氣,仿佛早已經習慣了烏芝芝的脾氣。
烏芝芝的視線落在老人手裡的壇子上,隐約能聽見裡頭傳出來的‘砰砰’聲。
“這裡面是什麼?”烏芝芝問。
“是魚。”
“魚?”
老人招呼烏芝芝進木屋,一邊走一遍說:“是魚,海裡面撈上來的。”
“你們需用它來果腹?”烏芝芝懷疑,即便她不清楚這裡的人都是什麼身份,但看起來都不像需要進食的凡人。
老婆婆抱着壇子進到後屋,然後費力地掀開一角,忽然,更加劇烈的聲音從壇子裡頭傳來。
“诶喲,”老婆婆叫了一聲,“老頭子來搭把手,我摁不住它了。”
“來了。”老李頭立刻走上前。
烏芝芝的眼力很好,透過縫隙也能清脆地看見他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