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心中倒是希望這是真的,但奈何廣蓼道長的氣息可做不得假,但想讓他們接受一個外人當掌門是不可能的!
謝忱看出了他們的排斥之意,連忙表明自己的立場,“謝某乃是太乙宗弟子,并未有另投他門的想法。”
“誰知道呢?”萬豐氣急,竟然把《萬象經》的玉筒往地上一砸,雖然沒壞,但這一動靜可驚呆了衆人。
他冷笑,不覺得自己有錯,“這《萬象經》可是你拿出來的,是真是假暫且不論……”
“謝某沒有作假的必要。”泥人尚有三分火氣,謝忱也看出了他們對自己的有意針對。
“誰能保證呢,畢竟師傅仙逝的時候隻有你一人在場,是真是假全憑你一張嘴,而且……”萬豐的話鋒陡然一轉,“師傅定然還教了你其它東西吧?”
謝忱僵直在了原地。
萬豐乘勝追,“我天機門的基礎心法,《周易六術》你可會?”
萬豐可惡的嘴臉落入眼簾,謝忱明知是陷阱,但……他無法違心地否認,“會。”
“《盛堂錄》《面相命理》……《歸依九聲》《蘭因經》……”萬豐每念出一個,謝忱都艱難地點頭,最後,竟然是他們的臉色越來越糟了。
“嘩啦。”大殿之上,竟然有長老不受控制捏碎了被子,“前面的還好,是外門弟子的入門功法。而後者……都是我天機門千百年來的絕學。”
竟然都被一個外人偷學了過去!
那麼廣蓼道長/師傅,是不是還教授了謝忱其它不傳的秘法?
頓時,所有人看謝忱的眼神都不善起來了。
就在此時,大殿外狂風大作,有強敵靠近!
謝忱立馬警惕地回頭,卻見所有人都出門恭迎,“恭迎祖師爺。”
祖師爺沒有同他們廢話,隻是問了一件事:“廣蓼已經仙逝了?”
“是。”雲青将師傅的遺物展露出來,讓祖師爺看個清楚。
祖師爺自然也察覺到了廣蓼道長留下來的一道神識,對于誰當掌門,他是無所謂的,“既然如此,那邊讓這位小友繼任掌門之位。”
“不可!”
“不可!”
好幾道聲音同時發出,祖師爺卻是一下子就抓出了其中最為顯眼的一道——來自謝忱本人。
“你不願?”
“謝某是太乙宗的弟子,不可能繼任貴宗掌門之位。”
“哦?”祖師爺白眉上挑,“我天機門有門規,本門弟子不可修習外門術法,同樣的,其它宗門的弟子,也不可偷學我宗功法,若你不願,那邊隻能自廢修為了!”
說罷,浩瀚的威壓壓下。
謝忱微微蹙眉,察覺到主人受到威脅,滄靈劍也自行出鞘,發出清脆的劍鳴之聲。
祖師爺足足有化神中期的修為,謝忱隻不過是化神初期,但由于劍修擅長跨境界戰鬥,對于謝忱來說這點壓制倒不算太難受。
隻是……他不明白為何事态會發展到這般地步?
依照廣蓼道長的性子,是絕計做不出逼人自廢修為的事來的。
許是謝忱臉上的驚愕太過明顯,祖師爺冷哼,“廣蓼這人一向離經叛道,而你是他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如今本座也算為他收拾爛攤子了。”
“要麼自廢修為,要麼加入天機門!”此時,圖窮見匕。
更加強大的壓迫傾瀉而下,逼謝忱就範!
“嗡——”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把紫色寶劍直直向着祖師爺後背刺來,祖師爺險險避開,寶劍越過宗人,直接插入了大殿之中的主位上,離雲青不過一寸之遙。
“我看誰敢逼我師弟自廢修為!”
山林的盡頭緩緩出現二人,女子手持一把青色長劍,男子懷抱重劍,身上的劍紋道袍和謝忱如出一轍。
紫陽真人擡手,紫色的寶劍飛回她手中。
紫陽真人和望月真人也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修為,正好與祖師爺是同一境界。
祖師爺頓時臉色無比難堪。
紫陽真人和望月真人越過衆人,站在了謝忱身側,“我們不放心你,就偷偷跟來了。”
謝忱勉強笑了笑,“師姐,我與他們隻是有些誤會……”
“誤會?”紫陽真人打斷他,“是什麼誤會逼得你自廢修為?我看分明是廣蓼道長見才起意,想将你這個天才拐回天機門,再不濟也能讓太乙宗和天機門攀附上關系,給天機門找一條後路。”
“師姐!”不等天機門的人反駁,謝忱加重了音量,“廣蓼道長對我恩重如山,不可妄自揣測。”
“算你有點良心,師傅可是為了救你才死的!”萬豐像抓住了什麼把柄:“如果一定需要一個化神期的修士獻祭方可破那鎖靈陣,為何不可以是你?太乙宗的弟子那麼多,但天機門的掌門隻有一個!”
“胡說!”紫陽真人大怒,還不等他出手,一柄重劍便宛如鬼魅一般,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望月真人聲線低沉,“需要在下教會你閉嘴嗎?”
萬豐此時膽子卻肥了,他看清了這兩個太乙宗的弟子拿謝忱沒辦法,而謝忱拿自己沒辦法,“我說的可是事實,實話總有人不愛聽。總之,我們不可能放走謝忱!”
萬豐的目光淩厲,環視衆人一周,“各位師兄師姐,你們可是知道這太乙宗的弟子可是掌握了我天機門不少獨門的功法,在下不才,先不說有太多連師弟我都不曾見過,再則,要是洩露出去……”
話隻說了一半,留給其它人自由發揮想象的空間。
“師弟,莫要聽他們胡說。”紫陽真人和望月真人堅決維護自己的師弟。
謝忱站在這場鬧劇的中心,一點點地攥緊了拳,鮮血滴落也毫不自知。
*
眼前的景色宛如鏡花水月般模糊起來。
晚課的鐘聲響起,厚重的鐘聲穿過山峰,穿過竹林,穿過……墓地。
正逢黃昏之際。
謝忱手中的銅闆暗淡了一個,神魂從過去的自己身體中抽離出來,浮蕩于萬裡高空之上,靜靜注視着過去。
此情此景,到底的是心魔的幻陣,還是《九昭》帶他回到的過去,他已然分不清了。
“你後悔嗎?”墓地之中,廣蓼道長的衣冠冢再次發出了微光。
謝忱降落在地上,看着石碑與他對話,“不曾。”
“當真?”
“縱然有遺憾,但謝忱從未後悔。”
“即便萬豐他們不許你再修習太乙宗的功法,導緻你修為百年未曾進步,你也不悔?”
“這是謝某自己的選擇,不算是逼迫。”謝忱很清楚,無論是離開太乙宗,放棄自己修習了百年的功法選擇從頭開始修習天機門的術法,這都是自己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是謝某貪心,想要忠義兩全。”
一陣清風拂過山崗,謝忱再次眨眼的片刻,墓碑上就坐着一個老者的魂魄,淡淡的,透明的。
老人道,“其實你師姐說對了,是老夫想要昧下你這顆好苗子。”
“也想搭上太乙宗,尋求一絲庇護。”魔修勢力越發壯大,他憂心于滅頂之災總有一天會降臨天機門。
“隻是老夫沒想到會害你至此。”
謝忱作了一揖,淡灰色的道袍落地,卷起一地的塵埃,變得髒污:“學生不曾有愧,不曾後悔,于天于地,皆無愧于心。”
因此,無論多少次,他都不會被所謂的心魔迷惑。
可再擡頭,謝忱卻落了一雙格外悲傷的眸子中。
廣蓼道人悲傷道::“你不懂。”
“謝忱,你不懂。”
謝忱手中的第三枚銅闆發出了溫潤的光。
一測命,二測運,三測……萬般因果。
于此同時,天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