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第一人民醫院,早上八點半。
林松予提着早餐大包小包走進醫院,祁燕睢正坐在診斷室發呆。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祁燕睢這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門口。
林松予将手上提的兩份粥放在桌上,安慰道:“哥,别擔心,會沒事的。”
祁燕睢問:“警方那邊真的是說拘留半個月就行麼?醫院的檢測報告給警方看了麼?”
“看了,但是警方那邊說沒有确鑿的證據,單看韓歲晏的檢測報告還沒辦法确定他是在哪裡被下的藥,那三個青年混混最多算是強迫性勸酒——”
祁燕睢心裡怒火中燒,監控被擋住了,也不知道他們在裡面對韓歲晏做了什麼龌龊的事。
警方那邊說找不了證據,那他去找,他不信做壞事的人能沒有一點破綻。
他的手用力按在桌面上,青筋凸顯,指尖受壓泛白。
林松予一直注意着他,有些不解問道:“哥,你好像格外在意這件事,為什麼?”
“前天早上韓歲晏出事,你就讓我一直跟進警方那邊,檢測報告傳了一遍又一遍,你人也是一直待在醫院......”
“我想不明白,韓歲晏對我們而言,也就算得上是個說過話的陌生人,為什麼如此上心他的事?”
林松予這幾天總覺得他很奇怪,以前他談女朋友的時候也不見得像現在這樣失魂落魄。
祁燕睢認真思考了許久,說道:“可能是他就在我眼前出了事,我有種負罪感。
我注意他會在你跟不上的時候放慢步子,會在你想拍照的時候把車子開得很平穩……你沒覺得他心思很細膩麼?”
“還有,他長得太過驚豔了,我......打心裡不想他有事。”
“我昨晚照顧他一夜,他手臂上有很猙獰的一道疤,其他細小的疤痕已經有些看不清了,莊叔叔很溫柔,自然不會是他造成的,而且我記得母親跟我說,莊叔叔沒結婚,也沒有小孩,所以韓歲晏......”
“今早上值班醫生給他做檢查,說他狀态不穩定,有可能醒不過來了,我覺得心髒抽了一下,很憤怒也很難過,韓歲晏以前經曆過什麼,我不知道,也說不上來,但是我就是很......莫名地想讓他好一點。”
祁燕睢輕輕搖了搖頭,無奈道:“可能我們比較有緣,我見他就覺得喜歡。有時候緣分啊,捉摸不透。”
林松予靜靜地聽着,他确實也不想韓歲晏有事,但是——喜歡?!
“哥!你要談男朋友?”
祁燕睢本來挺傷感的,頓時被問懵了,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好笑道:“我是說我覺得他很好,适合做朋友,感覺跟我是同頻的人。”
桌上有個紅色小燈亮了亮,祁燕睢收斂了笑,整理了着裝。
“有人要來問診了,你先回去吧,或者你也可以先去莊叔叔那裡看看韓歲晏的情況,莊叔叔手上還沒好,你替替他,照顧一下。”
林松予點點頭,順便提走了桌上的一份粥。
病房裡,莊恙坐在床邊,輕輕地替韓歲晏掖好被子。
他眼眶濕潤,哽咽着說了好多。
林松予走到房門口,透過玻璃,看見的就是一個老人在不停地說着話,但床上的人卻沒有半點反應。
林松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調整了呼吸才敲了門。
“莊叔叔,我來給您送早餐。”
“進來吧,是小予啊。”莊恙别過臉去,不着聲迹地擦了一把淚水,裝作沒事的樣子。
林松予裝作沒看見,他将粥放在桌子上,小聲地走到床邊,扯了把椅子坐下。
病房内氣氛凝重,林松予環視了周圍,試圖打破沉默。
“這個床位沒有病人啊,看着整個房間有些空落落的。”
“醫院的病房很多,為了方便家屬照顧,在床位有剩的情況下都是讓患者住雙人病房。”
林松予顯得有些尴尬,北城的醫院就不會這樣,那邊隻會是床位不夠。
“原來是這樣。”他尬笑一聲,然後沉默。
兩個人圍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床上那個昏迷不醒的長發青年。
林松予實在是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氛圍了,他硬着頭皮開口問道:“莊叔叔,韓歲晏他......怎麼樣?”
莊恙歎了一口氣,他又替韓歲晏掖了掖被子,緩緩開口,“還是沒什麼反應。”
“那他有什麼在意的人麼?比如喜歡的姑娘?讓她來陪着說說話會不會有用?”林松予有些急切了。
床上躺着的人就像一個精緻的瓷娃娃,好像一碰就會碎掉。
“他在意的人麼?應該......沒有了吧。”最後半句話莊恙是用氣音說完的,他也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誰能讓韓歲晏醒來。
好悲觀的人啊,林松予想,怪不得哥說希望他更好一點。
他也想他更好一點。
晚上六點,祁燕睢下班了。
他匆匆忙忙換完衣服就趕到病房,很失望,韓歲晏沒醒。
“莊叔叔,您先回去歇着,守着人一天了,您的手傷......”祁燕睢關心道。
“沒事,小睢,我——”莊恙準備站起身,突然頭部陣痛,視線不清,整個人向旁邊一倒——
眼看莊恙的頭部就快磕到那張空床的棱角了,祁燕睢急忙跨過去,整個人趴在空床上,右手臂擋住了尖角位置,莊恙這才沒磕傷。
“護士!”祁燕睢扶着昏倒的莊恙一步步向外走。
醫院的醫護人員很多,不一會兒,莊恙就被送進了檢查室。
祁燕睢犯難了,他在走廊徘徊着,焦急地打電話讓林松予趕到醫院。
西藏這邊天黑得晚,快八點了,天還亮着。
醫院的住院大樓很高,有十八層,林松予他們在第十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