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燕睢在候機室看手機，一條預警消息彈出來——據國家氣象局播報，近兩個小時之内西藏H市附近會出現雷暴以及強降雨。

他正想着飛機能不能準點兒起飛呢，機場廣播站就響起來了一陣溫柔的女聲:

Ladies and gentlemen,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We are sorry to announce that flight tv1234 Tibet to Beicheng can not leave on schedule due to bad weather.Would you please remain in the waiting hall and wait for further information.Thank you.

女士們先生們請注意：

我們很抱歉地通知大家，由于天氣原因，從西藏飛往北城的TV1234 航班不能如期起飛。請您留在候機大廳等待進一步的消息。謝謝。

祁燕睢閉了閉眼，他心态很平和，延誤就延誤吧，他倒也不太舍得離開這個城市。

林松予就不行了，他還等着回去和他老師出席宴會，本來十一點航班起飛，趕到北城下午五點多，還能參加宴會的末尾。

他的老師不喜歡人多嘈雜的環境，平時各種活動都推脫萬分，這個宴會說是比較重要，要去拉攏談資。

林松予本來都跟老師說好去尋他學習如何與大人物交涉，眼見這形勢，宴會結束之前是到不了了。

林松予在候機廳來回走動，不時嘴裡冒幾句問候的話語。

祁燕睢覺得他晃得人頭暈，厲聲讓他停下。

“你現在這樣兒也餓不死，林叔那兒的家産還不夠你這輩子花麼？還是獨生子一個，焦急啥。”祁燕睢擡頭瞥了他一眼，有些低氣壓。

“燕哥，這話就不對了，人要有上進心，你保持現在這幅死樣兒遲早是要被社會淘汰的。”林松予挨着他坐下，嘴裡嘟囔個不停，“哥，韓歲晏不來送送咱麼？好歹相處了倆月來着。”

祁燕睢低下頭劃拉手機，輕聲說了句:“他忙吧。”

“你們是鬧什麼不愉快了?”這雖然是疑問句，林松予問得十分肯定。

祁燕睢沒擡頭，也沒說話。

看到祁燕睢這幅反應，林松予很識趣地沒往下繼續提韓歲晏。

兩人就靜靜地在候機廳等着，等廣播通知他們登機，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上飛機之後，祁燕睢就将手機關機了，帶上黑色棉質眼罩倒頭就睡。

林松予則是開啟飛行模式之後就将手機丢在一邊，拿着飛機上的刊物消磨時間，沒一會兒也睡着了。

飛行時間将近五個小時，在此期間，新聞報道了一則很嚴重的飛機失事消息。

他們不知道。

H市第一人民醫院，骨科診室。

周六醫院沒多少病人問診，莊恙困意襲來，沒忍住在診室偷偷打盹兒。

韓歲晏火急火燎地跑進門，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叔叔，祁燕睢他們是哪個時間段的航班？”韓歲晏大口呼吸着，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半個小時之前，報道稱飛往北城的TV1524航班因雷暴天氣失事，飛機徑直撞上了山脈，随即爆炸，乘務人員包括乘客無一人生還，基本都燒成灰了，到現在還沒能确認完死者的身份。”

莊恙還沒聽清，他一雙略帶渾濁的眼睛直直得望着韓歲晏，“别急，什麼灰你再說一遍。”

“飛往北城的TV1524航班出事了，祁燕睢他們是什麼時候的班次？”

莊恙聽到“出事”兩個字，立即清醒過來，他慌不擇路地在桌面上找手機，着急地劃拉手機屏幕。

“我看看小睢什麼時候給我說的來着，發消息的時候他說已經到機場了。”

韓歲晏就在一旁站着等，攥緊發白的骨節凸顯出他的緊張。

“十點半發的消息，他說是十一點的航班。”莊恙眉頭緊皺，“十一點，報道的飛機失事是什麼時候?”

韓歲晏沒有停頓開口說:“下午一點十八分。”

“那個時候，他們應該是上了飛機的，但是小晏你别瞎想，飛往北城的航班那麼多，不一定就是他們……”莊恙雖說在安慰韓歲晏，但是他自己的話音越來越弱了，到最後幾乎用的是氣音發聲。

“你打過電話了麼？發信息了麼？”莊恙問。

韓歲晏搖搖頭，說:“都問過了，都沒有回複，也許飛機上接收不到。”

他摁了摁太陽穴，自我安慰着，又問:“叔叔，知道祁燕睢他們的航班号麼？”

他現在很後悔早上回複祁燕睢時沒多問兩句，煩躁得想抽自己兩巴掌。

“這個，我也不清楚了，小睢隻是說是十一點那班。”

韓歲晏眉頭都擰成了川字，指尖狠狠摁在桌面上，指甲蓋裡沒有一點血色。

他想了想，隻能去機場了，提供一些具體信息，機場工作人員應該可以幫忙調出乘客的航班。

航班信息是屬于别人的隐私，一般得本人同意，如果是他的話，就算沒告知本人，祁燕睢不可能會有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