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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兩點多，祁燕睢在二樓欄杆打電話，給李一舟講明了現在的情況，變相地交代了後事，李一舟讓他開位置共享，祁燕睢雖不知是何用意，最終還是同意了。

剛挂斷電話就收到了瞿綏清發來的消息，他說——有人在暗網上挂懸賞要一個活人，韓歲餘。

這不用猜就知道是血鲨。

祁燕睢看着手機屏幕裡源源不斷蹦出的文字，隻覺得面前立了一堵大牆，還是高聳入雲那種。

——八十億美金懸賞，金額龐大，這才兩個小時不到，這件事已經不再隻是在暗網上為人知悉了，隻是血鲨規定了一點：人不能死。要是韓歲餘死在了他們手裡，每個人要付一億美金作為補償，因此到目前隻是讨論聲水花大，不過等網絡繼續發酵，或者血鲨沉不住氣改了規則，難免會有不少亡命徒會摻和進去，你們......

瞿綏清估計是語音輸入的，後句隻有兩個字就停了。

祁燕睢緊緊捏着手機邊緣，指節泛白，這樣看來，韓歲餘更不能出現了。

——對了，那個血鲨手裡有一個天才易容師，隻要他見一面，就能制出一張堪稱完美的□□，所用材質很特殊，湊近都難以看出端倪，你們必須要精準定位血鲨究竟藏在哪裡。

祁燕睢打字：從哪裡知道的？

——有錢就沒什麼不能知道的。

——你們那支隊裡也有一個厲害的，原H市公安偵查組組長蘇荟，易容高手。

祁燕睢回了個嗯，然後關了手機，在二樓站了很久。

韓歲餘站在院子裡焦急難耐，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到許是他們回來了。

“怎麼樣？傷到哪裡沒有？”韓歲餘焦急地問。

“沒事，擦破點皮，祁燕睢和陳蘭呢，讓他們給其他人看看，有人傷的重。”許是喘着氣，摁着手臂說。

怎麼可能沒事，許是總是喜歡避重就輕地說，韓歲餘從他一過來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一把扯過許是的手，鮮血浸染了整隻衣袖，濕潤黏膩，混雜着黃沙。

“不是沒事嗎？這叫沒事！許是！”韓歲餘盯着他的眼睛，又心疼又不悅道。

祁燕睢正好從一旁走過來，忽然，一個人急劇撞到了自己身上，

“唔！”

他還沒看清楚是誰，又聽見韓歲餘冷聲說：“給他看看手，别廢了。”

祁燕睢認命地領着人回屋裡上藥包紮。

“許隊，人數是不是比你想象的還要多？”祁燕睢一邊纏紗布一邊問，“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到時才是惡戰的開始。”

“血鲨的勢力比我想的恐怖得多，圍在周邊那些盜獵小團體加起來人數竟然超過了兩百個，這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更何況這隻是小勢力凝聚的，血鲨自己的人還沒出現，他混迹這麼多年，暗地裡招攬了多少人我不敢确定，根據情報組的消息，在内羅畢，至少兩千人對他俯首稱臣。”許是緊鎖着眉，“雖說我們手中總的勢力有近一千個人，但是科森不可能将人全部調出任我差遣，巡邏隊基地防守的不能撤，巡邏點也就是這裡駐紮的也不能撤，滿打滿算，能有七百人都難，明天，我似乎也沒什麼把握了。”

“那些人并不全是盜獵者，還有想要錢的——”祁燕睢調了調呼吸，很冷靜地跟他重述了一遍瞿綏清的話。

許是頓時驚愕，他似乎感覺不到疼了，祁燕睢不小心手勁兒使重了他都沒什麼反應，隻是喃喃地重複着：“八十億美金......”

“得讓總部派我們的人去接下這個活兒，不然我們将毫無勝算。”他說着準備起身出去。

“時間來不及了，還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要是他們趕不到呢？眼睜睜看着韓歲餘送死？就算韓隊去了，血鲨不可能放過我們所有人。”祁燕睢搖搖頭，“不能讓韓隊出去，隻要他還活着，我們就有談判的資本。”

“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援兵遲遲未到，眼看約定期限臨近，血鲨還弄出了懸賞，韓歲餘把他弟弟的命看得很重，他這次就沒打算回去。”許是低着頭，一邊發信息一邊說話，聲音微弱。

“或許，讓人假扮韓歲餘去做交換可否？”祁燕睢說出來自己的想法，“血鲨混迹在人群裡這麼久沒被發現，就是因為他善于僞裝，不停換臉僞造新身份，那我們，是不是也能利用這點，将韓歲餘藏起來，換個替死鬼頂替。”

“隻要韓歲晏回來，你們就不會有後顧之憂了，對血鲨來說，韓歲餘沒死成，他手裡沒了籌碼，你們便不用隔着薄薄的屏障與他周旋，轉而迅速趕回國内，隻要入鏡了，你們就安全了。況且，明天我們能見到的血鲨，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許是擡頭，目光深沉，聲音沙啞，問：“誰，去當這個替死鬼？誰能夠保證自己僞裝成韓歲餘不會被血鲨看穿？誰能夠在幾個小時之内做出一張韓歲餘的臉？你這些話很不符合現實。”

祁燕睢輕聲道：“我，我去當這個替死鬼，我盡量保證僞裝的時間長一些，足夠換回韓歲晏，至于制作面具的人，我已經找到了，再過不久她就能給我。”

“韓歲餘消失了三年，三年的時間足夠人改變很多，就算血鲨自诩了解韓歲餘，他也不能否定時間對人的改變。”

許是笑了，道：“醫生，你知道血鲨為什麼恨韓歲餘恨得入骨麼？”

“不知道，但是你現在講，我能記住。”

“韓歲餘偷走了他們秘方，是一種超強勁迷藥，混入水中，用無人機将混合溶液往野獸堆裡邊一灑，就會有大片大片的獸群無力倒下，對盜獵者來說，不費一槍一彈就能獵殺野獸，這可是一個人人趨之若鹜的寶貝東西......”

“那個秘方在哪？”祁燕睢問。

“秘方啊，早就燒了，連着僅有的成品當時都被韓歲餘一把火燒幹淨了，盜獵團至今都沒能再合成出同樣的産品。韓歲餘是唯一見過那張紙的人，血鲨一直認為韓歲餘将那張紙帶走了，所以一直想要抓住韓歲餘。三年前他想要韓歲餘死，是覺得自己沒能力活捉歲餘，得不到的東西就不如毀掉，現在不同了，他會盡全力抓活人，他還是很渴望那張秘方。”

“你要是替他去，他一定會步步緊逼問你相關的内容，那不是分分鐘就暴露了？”

“可是隻能我去，我是這支隊伍裡與他的氣質體型最接近的，況且我懂得一些藥物合成原理，到時拖一拖時間是能的。”祁燕睢有些急了，“我一直生活都很幸福快樂，我沒有什麼很是放心不下的，我可以的。西藏片區的生态安穩是你們給的，往小了說，相當于我在H市這兩個月以來呼吸的自然空氣都是你們給的，那不可能白給，現在我好不容易有機會奉獻自己，怎麼倒還阻攔起來了呢？”

許是愣神了。他不知道如何描述心裡的混亂，輕聲道：“家人呢？朋友呢？都不在意嗎？”他緩了緩，“韓歲晏呢？”

“我都說好了，沒什麼後顧之憂了，我就是想救回韓歲晏，這些年他真的太無助了，我想着能幫他一點也是好的，就算死了，說自私一點，他會永遠記得我，那也是我賺了。”

“咚咚咚——”有人敲門。

祁燕睢将門打開，是蘇荟，那個受祁燕睢請求做□□的易容師，原H市公安偵查組組長，是個能力極強的女性。

性格冷淡，将東西送到手後就走了，也沒說話。

“醫生，你比我更有決策，一時間我竟分不清你是組長還是我是了。”許是道，“我承認你說的有些道理，但是不行，我不能讓你冒險，我是這次行動的組長，必須保證你們的安全。”

“許隊，本末不可倒置，韓歲餘才是本。”祁燕睢給他捆紮好手臂，說完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