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無措地顧言試探着把手裡的桃子遞到晚甯嘴邊,“給,還你。”
蜜桃的香氣讓晚甯有了一點點平靜,她抽泣着拿回桃子,握在手裡,轉身往家裡走去。
顧言站在原地,突然有些後悔,他看着晚甯回家去,心想得想法子哄一哄這妹妹。
翌日,天剛蒙蒙亮起,他便偷偷跑到了市集裡,把剛進城的一整車蜜桃攔了下來,他付了錢,便領着車夫往将軍府去。
将軍府值守的府兵見了那滿滿一車的蜜桃都吓了一跳,皆問小侯爺這是何故。顧言隻說這是他們家小姐要的,便讓他們擡進去。
晚甯醒來的時候,聞到屋子裡全是桃子的味道,打開房門一看,婢女們,府兵們擡着一筐筐蜜桃擺了滿滿一院子,撲面而來都是那香甜的氣息。
顧言此時坐在牆頭晃着腳,見晚甯開了門,大喊道:“阿甯可喜歡?”
康平十六年六月初七。
晚甯從睡夢中醒來,發現顧言盤腿坐在地上看着她,她坐起身來,迷迷糊糊地理了理頭發,“你看着我幹什麼?”
顧言若有所思地笑起來,“阿甯還喜歡吃桃子嗎?”
此時天光初現,深夜裡的冰涼還未消散,寂寂寥寥的郡城裡偶爾遠遠的傳來幾聲牛鈴,别無其他聲響,晚甯想起自己昨夜做的夢,清清楚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叱羅桓端着些吃食回到屋裡,發現兩人氣氛特殊,“我……方便回來嗎?”
“方便方便,你回來的正好,我都餓醒了。”晚甯趕緊把叱羅桓留下,免得自己繼續尴尬。
顧言站起身,跟着晚甯坐到桌邊,把雍州的令牌遞給了叱羅桓,“叱羅,你到雍州進城時把這令牌給守衛,便可暢通無阻。”
叱羅桓接過令牌,道了聲謝,而後又想了想,“你給我這牌子,是要我辦什麼事?”
“挺聰明。”顧言贊賞地看了他一眼。
叱羅桓放下手裡的筷子,雙手放到腿上,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說吧,什麼事。”
顧言擡起頭,亦認真的看着他,“黑市可有販賣消息?”
“當然有。”
“你到雍州之後,去黑市裡把廣陵侯裝病的消息散出去。”
晚甯聽了這話,“啪”地一聲把筷子拍在了桌上,“不可,你把這消息散出去,多少眼睛會盯着你。翌陽大軍的統領,這些年朝堂上争權的可能皆會想着法子來要你性命。”
顧言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喂到晚甯嘴邊,示意晚甯張嘴,晚甯看着他此刻溫柔的目光,遲疑地張開嘴咬了一口。
他見晚甯吃了,輕聲笑了笑,平靜地說着,“阿甯,隻有這樣,他們才不會有空去想着要你的性命。我苟藏已久,彼時是因尚且年幼,而如今,我倒想看看,到底誰最坐不住。”
晚甯知道說不動他,蹙眉低下頭,不置可否。
在沉默中,三人吃過早飯,趁着天色依然舒爽,騎馬往雍州趕去。胡一德睡醒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邺陽。
繞過幾個風蝕的峽谷,路上逐漸開始出現成蔭的綠樹,林間水汽逐漸取代了沙石的燥熱,久違的鳥語蟬鳴回蕩在他們耳邊,潺潺流水聲隐約其中。
晚甯心裡憂慮,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顧言知她煩惱,刻意逗她,“等進了城,給你買桃子吃,省得你做夢都記着八百年前我搶了你桃子。”
晚甯此刻卻是無心玩笑,憋在心裡的話總是說出來才舒服,“猴子,我擔心你,吃不下桃子。”
“阿甯,你也不要小看我,嗯?”顧言湊過來,笑着看她。
晚甯看向那山間蒼翠掩映,吸了口氣,搖晃着腦袋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那行吧,反正有我保護你,你肯定不會有事的。”
“是啊,阿甯那麼厲害,誰敢碰我?”顧言刻意提高了音調,擺出一副誇張的贊歎。
叱羅桓跟在後面見兩人終于協商一置,頂着被馬颠得暈暈乎乎的腦袋,喊道:“你們商量好了,那我就進城辦事了啊!”
晚甯和顧言回過頭來看他,見他那暈暈乎乎還在強作清醒的模樣,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