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甯聽見這話,卻是疑慮漸起,她放下手裡的茶羹,疑惑地看向顧言。
顧言安慰般把晚甯額前散落的頭發撥了撥,冷眼轉向王潛,“大人不是說,裘家小姐,在九泉之下嗎?”
“侯爺莫怪,一切皆為小姐周全。”王潛此時一副恭敬謙禮的樣子倒與之前有所不同。
顧言盯着眼前笑容可掬的王潛,沒有回應。
蟬鳴入耳,掩了房中暗流湧動的寂靜,王潛尋了個正對着顧言的位置坐下,以回應顧言的防範。
“侯爺此去兇險,可有收獲?”
“王大人明知故問。”顧言自幼不喜約束,想到這王潛處處布下眼線,滿腔不滿成了目中兇光。
王潛亦自知顧言不喜,低眉颔首道:“老侯爺當年突然辭世,臣下亦是為侯爺着想啊。”
“爾等當我還是那黃口小兒?”想起那利用山匪,擾民換勢的手段,顧言此刻隻覺得那是一場赤裸裸地羞辱。
晚甯此時心想那些倉羯人死在食肆裡,卻沒有人細查,皆說是神鬼所為,定是有人起謠造勢所緻。
“王大人維護之心召召可見,但一軍統領豈能是那鼠藏之輩?有些事,大人做得未免僭越。”
“小姐所言極是,老夫這些時日亦反複思量啊。”王潛看向那滿屋的字畫,長歎了一聲。
晚甯會心一笑,“大人若真心相護,大可将所知所想和盤托出,與侯爺共計良策,方能快些揪出那為禍之人。若處處相瞞,把侯爺也算計其中,那到底得益的是誰?”
似有驚雷于腦中轟響,王潛醒悟般看向晚甯,側目思量,恍惚間覺得自己亦在局中,卻說不清也道不明。他站起身,走到桌案後面,在架子上取下一本冊子,似暗下決心般看了看,而後走到顧言面前,遞了過去。
“侯爺過目,此冊記着老夫自認為有用的線索,有真有假,老夫自己也實難定奪。若侯爺有心,可親自探尋,或能播散迷霧。”
顧言此時似乎忸着脾氣,一把拿到手裡,往門外走去,背着王潛說了句多謝。
晚甯見顧言出去,起身施了禮,走近王潛,“大人,侯爺的脾氣想來你也知曉,莫怪。”
王潛對晚甯是滿眼的喜愛,“老夫明白,城中一切都已打點妥當,你們盡可稍息再回。”他看着晚甯,心想裘大将軍的女兒亦是巾帼之相。
見着這老頭兒挺好相處,晚甯笑着點頭應下,跟出門去。
叱羅桓見兩個金主走了,把那茶羹匆匆灌進嘴裡,險些嗆到,他放下碗,急急忙忙地道謝告辭。
目送三人離開後,王潛反複想着晚甯的話,心中迷霧漸起,似覺有些事情一直不在自己的把控之中。
顧言拿着那冊子走到刺史府外頭,回頭看了一眼那牌匾,心中五味交織。那王潛左右也是護他長大之人,可有些事情,是怎麼也說不過去。
晚甯知他心中所想,走出來的一瞬趁他不備,“嗖”地一下将那冊子抽到手裡,“這可是我要來的,我看那老頭兒似乎挺疼你,亦知你的臭脾氣。”
此時耀日西隐,星月未至,吹來的風卸了灼人的熱氣,清涼舒爽,府外街市裡亮起了依稀燈火,隐隐傳來人聲交織。
顧言看着清風拂起晚甯的長發,心中有些決定攀上眉目,化成一抹柔情。
“走吧,街上逛逛,你喜歡的。”他伸手拉起晚甯,往那星星燈火中走去。
叱羅桓跟在身後,看了看天色,覺得該去辦事了,大聲喊道:“我去辦事啦,你們回頭在哪落腳啊?”
晚甯轉過頭來,嬉笑道:“自然是城裡最好的那家客棧,有人付錢呀!”
叱羅桓茫然地點了點頭,走向另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