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進屋裡,往榻上一坐,長舒了口氣,而後便撐着頭,眼裡看着一片虛無,恍恍惚惚地出神,他也想讓自己冷靜冷靜。
淳安婉從外廳急急忙忙地找了過來,見顧言自己在寝殿發着呆,沉了口氣,走進去。
她輕着腳步,試試探探地走到顧言那桌案前,自己站住了腳。可見顧言毫無反應,于是怯怯地開口道:“侯爺,那異族人來了。”說着張開五指在顧言眼前搖了搖,“侯爺?”
恍惚間聽見“異族人來了”,顧言皺了眉頭,此時剛壓下去的脾氣又往上竄了竄,他瞟了淳安婉一眼,随手抓了個杯子轉了轉,似想着什麼,而後“啪”的一聲敲在那桌案上,道:“讓她自己處理吧,我不管了。”
顧言都這麼說了,淳安婉還能如何呢?她也不敢勸,便道了聲是,轉身往外走,低着頭,憂心忡忡。
此時那外廳裡,晚甯已經向陳清和宴白解釋了一遍叱羅桓在大漠裡幫他們倆辦事的經過,也算是解開了誤會。
陳清是個實在的,上前道了聲抱歉,與叱羅桓握手言和,叱羅桓亦知其中緣由,并未放在心上。
宴白此時看向門外,思量着自己那主子怎麼還沒來,于是走到門口去瞧。結果主子沒瞧見,隻瞧見淳安婉一臉憂心地走了回來。
她走到宴白面前,看着宴白,皺着眉頭,滿臉擔憂地搖了搖頭。
晚甯這時跟了出來,見顧言沒來,上前問道:“他怎麼了?”
“侯爺說,大小姐可自己處置,他不過問。”淳安婉想盡量說得委婉些,于是斟酌着措辭。
晚甯心想這猴子怕是真生氣了,于是忐忑起來,一時也不知如何應對。
可淳安婉這話,叱羅桓亦聽了進去,機不可失,他忙上前說道:“晚晚姑娘,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兒。”
“什麼人?”晚甯詫異道。
“縱火之人。”叱羅桓胸有成竹,他看着晚甯的神色從詫異到驚訝逐漸變化,于是得意的一笑。
宴白和淳安婉不大明白,陳清站在晚甯身後,亦沒聽清晰。隻見晚甯忽然拉起叱羅桓的胳膊,急切地問道:“她在哪裡?”
叱羅桓眼看晚甯上了道,做了個“請”的姿态,道:“晚晚姑娘随我去看看便知。”說着,餘光裡瞟了一下在場的其餘三人。
晚甯想抓胡玉已不是一日兩日了,此時有了明确的門路,自然想要抓緊,顧言讓她自己處置,那她便自己處置起來。
于是她一邊跟着叱羅桓往外走,一邊對宴白說:“你去告訴猴子,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三個人眼看着晚甯跟叱羅桓跑出門去,腦子裡一片混亂。
宴白想着到底什麼縱火之人,越州城裡未曾失火,淳安婉想着侯爺不知何時才能消氣,陳清想的是今天怎麼都是些他不明白的事情。
幾番大眼兒瞪小眼兒過後,宴白才反應過來,那縱火之人是什麼意思,眼下須趕緊去告訴顧言。
他心想這大小姐出去了,自己那主子說不定得瘋,登時慌了神般往内院跑去,跑得極快。
顧言此時躺在榻上,茫然地看着房梁,根本沒想過晚甯會跟着叱羅桓跑出去。
他還在放空,想着快些冷靜下來再去找晚甯的時候,宴白沖了進來,拐進來時手拉了一下門闆才站穩腳步。他一邊往裡走,一邊說道:“少主,大小姐跟着那異族人出去了,說去找縱火之人。”
顧言猛地坐了起來,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瞪着宴白,頭腦裡一陣麻木翻湧而至,而後那恐慌逐漸變成了憤怒,他起身拿起劍,往外走去。
“你去帶上府裡的侍衛,全城搜查,每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必須把阿甯找回來,那異族人若敢跑,無須請示,就地格殺。”
宴白道了聲是,跟着顧言走出門,擡手招來了回廊上每一個巡夜值守的侍衛,厲聲道:“夫人被一個異族人帶走,去把所有人都喊上,城裡每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務必找回夫人,都給我動作快點兒!”
侯府裡百餘侍衛緊随着顧言傾巢而出,奔進了已經擦黑的街市,每一個商戶,每一戶宅院,都被敲開了門。
陳清亦跟着跑了出來,他不明緣由,但他知道他那少主是要找到晚晚姑娘。他跑到街上,招來了在街市裡巡邏的官兵,吩咐他們加入了搜尋,必須找到顔都尉帶回來的姑娘。
一時間,風攬星月,滿城躁動,婦孺老幼皆走到街上交頭接耳,各家的家中掌事皆忙着配合搜查,衆人皆說,是侯爺未過門的夫人不見了。
而此時,晚甯和叱羅桓在昏暗的巷子裡穿梭,叱羅桓不斷地在路過的牆角處灑下那散發着強烈異香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