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甯看着他,皺起眉頭來,“你進來,我是怕你着涼。”
顧言笑笑,爬了起來,跟在晚甯身後。
走到床邊,晚甯轉過身來,伸出手指指着他,似是撒嬌又似是威脅,“你不許亂動啊。”
顧言隻覺得阿甯可愛,笑道:“好,我聽你的。”
見他乖順,晚甯狐疑地爬進被子裡,“你躺下吧。”
顧言看着晚甯躺好,自己也乖乖躺下,側過身子,看着晚甯,晚甯亦看着他,兩個人互相眨着眼睛看了須臾,忍不住笑了出來。
顧言擡起手,用拇指蹭了蹭她的臉,“過些時日,我們回趟京城。”
“回京城?”晚甯抓住他的手,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嗯,敢嗎?”顧言似饒有趣味的看着她。
晚甯覺得自己沒死的事怕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想殺她的人都追到越州來了,那在哪裡都是一樣的,故而也沒有在害怕,“敢是敢,可我們回去做什麼?”
“打獵。”顧言說得興緻盎然。
*
叱羅桓在風如月的竹林院落裡睡了三四天,醒來時根本不記得自己險些掐死晚甯,風如月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故而也沒人告訴他,他也就當作自己是蠱毒太深了,發了點瘋,所以才被送到了這裡。
連着吃了好些天的藥,他似乎覺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于是跟風如月說,他想出去走走。
“你走出去回不回得來我不保證啊。”風如月一隻手拿着醫書,一隻手拿着琉璃瓶子看着裡面的蠱蟲。
叱羅桓聽了這話,有些猶豫,“我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風如月放下瓶子,轉向他,“我也不知道,但是你過來的時候頭上應是被茶壺砸了一下,所以我勸你,阿言來找你之前,你不要去找他。”
叱羅桓可是什麼都不知道,挺委屈的,“風大人,我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正常,你要是記得起來,那就太可怕了。”風如月看着他搖了搖頭。
叱羅桓如今懊惱得很,自己糟了大罪,還得罪客人了,這可怎麼辦呢?
他走到那泉水邊上就地坐了下來,摸出了那個蓮花銅鈴,搖了搖,叮當作響,響進腦子裡,喚來了個主意,于是他站起來,往院子外面走去。
“風大人,我去一趟城外那個茶攤,很快就回來。”
風如月低着頭,擺弄着瓶瓶罐罐,百無聊賴道:“無所謂,因緣皆有注定。”
叱羅桓不是很明白,這是大俞人的話,而大俞人的話偶爾聽不懂也正常,他笑了笑,走出門去。
他憑着感覺,穿過成片成海的竹林,耳邊皆是竹羽迎風的沙沙聲,他覺得很輕快,腦子裡亦是舒爽得很,他走到盡頭,往右拐了出去,見不遠處便是通往城門的官道。他一路尋了過去,找到了那個孤零零地茶攤。他走過去坐在了上次那個位置上,把那銅鈴放在桌上,要了一壺粗茶和幾塊糕點,坐着等人。
既然得罪了客人,那就哄回來,客人想要什麼就給什麼,再簡單不過了。
他等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便有人坐到了他旁邊,拿起鈴铛,搖了三下。
“漠北交易。”叱羅桓沒看這人,隻是低着頭吃着東西。
“風險太大,你給多少?”那人拿起叱羅桓的杯子便喝了起來,喝完還自己又倒了一杯。
叱羅桓把顧言給他的雍州令牌掏出來,啪地一聲扔在了桌上,“雍州。”
官員的令牌可不是他們這種人能随意拿到的,那人便似愣了一瞬,而後把令牌拿起來細細看了看,見質地做工都沒錯,便揣進了懷裡。
“怕是要月餘。”
“一月之内回來,我可以再給你百金。”
那人立馬站了起來,匆匆離去。
*
陸勻那邊,混進越州的幾個探子回報的消息幾乎都是一樣的,皆說顧言與裘晚甯日日閑遊街市,恩愛得很,而顧言的副手這些時日一直在肅清暗樁,沒有别的事情。
這些消息傳回羽州的時候,這幾個探子已經被宴白抓了起來,無端入城的外地人,日日閑逛,不找活計,能幹什麼呢?宴白便抓起來問問。
于是一問一個羽州刺史陸大人,宴白急忙報給了顧言。
“陸勻想幹什麼?”晚甯坐在顧言腿上磕着瓜子疑惑起來,之前顧言還說,陸勻沒有異常。
“他怕我造反。”顧言磕着瓜子笑了笑。
宴白則擔心道:“就怕有人挑唆,帶歪了他的心思。”
晚甯和顧言看着宴白想了想,一起說道:“你說的有理。”
顧言把晚甯拉起來,讓她在一旁坐下,而後自己走到宴白旁邊,拿起那一疊疊案卷翻了翻,裡面大緻内容都差不多,皆是各州大臣來窺探他的,顧言也是受寵若驚。
“過些時日,你與淳安婉穿上我和阿甯的衣服,去趟啟州。”顧言十幾年前便知道,臧黎和魯爽是有問題的,那時候日日鉗制劉宜的便是他們,于是想着,從啟州入手。
宴白不解,又不敢問,滿臉疑惑地看着顧言。
顧言擡起頭看着他懵懵懂懂地樣子,解釋道:“我與阿甯要去一趟京城,你們兩個做餌,引開視線,但興許會有人坐不住,提刀來尋你也未可知,你倆要當心。”
宴白自然願意,顧言的話,他從來都是聽的,可他如今卻在意淳安婉的安危,故而有些猶豫。
“怎麼?不願意?”顧言沒聽見他回應,擡頭望向他,見他竟在猶豫,有些奇怪。
晚甯此時卻知道,宴白的心思跟顧言是一樣的,于是走上前去,“你怕婉兒受傷,是不是?”
宴白不敢回答,隻是低着頭,也不敢看顧言。
可顧言卻并未生氣,皺着眉頭一想,隻覺得這感覺頗為熟悉,故而又忍不住笑了笑,“你即擔心她,那便你一人扮成我便可,讓她留在府裡打理家務好了。”
誰知淳安婉方才來找宴白吃飯,正好走到了門口,見顧言也在,便躲在門外猶豫着要不要進去,故而她前前後後都聽到了。
她大步走了進來,似有些憤憤不平地樣子,“我才不要打理家務,我也要去,侯爺,我來就是為了這個,否則我義父定會怪我。”
顧言不語,看向宴白。
宴白此時看着淳安婉,頗有不舍,“可此去兇險…”
“兇什麼險?我在府裡被殺了呢?兇不兇險?大男人總是磨磨叽叽的。”淳安婉沒等他說完便把話搶了去,嬌嬌柔柔的聲音卻說着些豪放的話。
顧言見狀,便覺得有戲可看,默默挪開,走到了晚甯身邊,把晚甯抱在身前。
此時兩人是事不關己,隻看熱鬧。
宴白被淳安婉說得有些委屈,“哎呀,我不是怕你受傷嘛。”
“你敢自己去,我就回雍州,再也不見你,找個良人嫁了,那就不兇險了,也是遂了你的意!”淳安婉似真生氣一般,對着宴白大聲起來,說着,還大袖一甩,背過身去。
宴白自然是不想她嫁與旁人的,原本是心裡偷偷想,如今被她一激,竟脫口而出,“誰許你嫁人了?什麼遂我的意啊,我的意明明是娶你啊!”
晚甯和顧言站在一邊驚喜萬分,相互眼神交流了一番,皆不知這兩人走到了這一步。
淳安婉聽宴白說要娶她,羞臊起來,低下頭不再言語。
宴白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也尴尬地撓頭。
見兩人皆羞羞臊臊,顧言開了口,“诶!我都聽到了啊,那個……淳安婉,你願不願嫁?”
淳安婉偷偷瞄了一下顧言,微微點了點頭。
顧言看見了,笑道:“那好,宴白,聘禮我給你出,明日便送到雍州去。”
晚甯站在一邊樂開了花,可她已全然忘了自己的婚事,每日與喜歡的人在一起,她便是高興的。
可顧言記着,他要去京城,給阿甯最好的紅妝。